糯米面已经揉好了，白白胖胖的。
我不敢看她，低着头，想从她身边默不作声出门。
梁姨先开了口。
「上哪儿去？你师父们今天都不在寨子里。」
我张了张口，脚尖在地上划拉两下。
「你知道？」
她居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以为她不关心。
梁姨哼笑。
「你以为呢？没有我点头，他们会这么闲？」
好几年了，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我搬了凳子坐下，主动帮她磨豆子。
她择菜的手不停，眼睛时不时打量我。
「长高了，脸也有些棱角了。」
她一软，我鼻子就发酸，侧过脸去抹了把泪，故作无事地回话。
「您倒是哪儿也没变，跟十几年前一样漂亮。」
梁姨噗嗤笑出声。
「小丫头少跟那情圣来往，嘴巴学坏了。」
她口中的情圣，是住在寨子最里面那间屋子的铁匠孙公子。
师父们武器常有损坏，或者需要定制新的，都会让我去跑腿。
一来二去，我跟孙公子最常见面。
气氛稍微缓和，我心情却没有半分放松。
「梁姨，你今天是专门回来陪我过生辰的吗？」
我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深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梁姨手微微停顿，眼睫投射下一小块阴影。
我有预感，这是一场鸿门宴。
7
梁姨放下菜，温热的掌心握住我的。
就像等着判官宣判，我紧张地盯着她的嘴巴。
「小鹿，先吃饭，别多想。」
我哽咽半晌，说了声好。
吃过饭后，我们一起在寨子里散步.
从桃花林走到游鱼池。
从天亮聊到天黑。
我说了很多话，把我这几年学到的东西全部告诉她，听她夸我。
最后，我们来到孙公子家。
铺子里开着门，但没人在。
梁姨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木盒，牵着我回家。
醪糟圆子在锅里咕咕噜噜冒泡，香甜勾住我的馋虫。
我看着梁姨端汤圆上桌。
这一瞬间，仿佛弥补了我们往前八年的空缺感情。
「小鹿，生辰快乐。」
梁姨拥住我。
我吸了吸鼻子，贪念胸口的温度，问。
「梁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些年，寨子里的人和事那么古怪，我想不怀疑都难。
而且，我好久没见到朝齐了。
从前无论我是练剑还是耍枪，朝齐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下棋看书。
他消失了近半个月，他去哪了？
没人告诉我。
梁姨没回答，只将她从孙公子那拿的长木盒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把精致非常的剑。
「小鹿，你长大了，可以离开寨子了，这是孙公子送你的离别礼物，很珍贵，它以后会替我保护你。」
我攥紧拳头，质问。
「您终于还是决定抛弃我？」
梁姨蹙眉，解释。
「不是抛弃，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爹娘……」
她忽地顿住，又说。
「小鹿，做个普通人不好吗？当初你要学武，我内心就很忐忑，如今你既已学成，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