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如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原来如此。
三百年的苦守,换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彻底的剥夺。
他们从未想过救我出去。
我的牺牲是理所当然,我的痛苦无足轻重。而那个任性妄为、最终自取灭亡的小师弟,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瑰宝。
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淹没了我。浑浊的眼中流不出泪,只能发出阵阵如同夜枭般的嘶哑笑声。
"哈哈哈哈……好一个废物利用!好一个天下苍生!"
笑声戛然而止。
我"望"向他们,尽管视野里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我可以献祭。"
众人闻言,似松了口气,脸上刚浮现喜色。
我却继续用破风箱般的声音说道:"但这献祭的后果——你们,以及整个凌霄宗,都要一一承受。"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凌昊嗤笑,"大师姐,莫要故弄玄虚!"
他们不知道。
我并非凡人,甚至并非寻常仙胎。
我是这天地间,最后一位身负"太阴"神格的后裔。归墟之眼,本就是太阴神力最佳的滋养之地,亦是最佳的掩藏之所。三百年的镇守,看似是惩罚,实则让我的神力在无人察觉中悄然复苏、壮大。
神躯若自愿献祭,可逆生死,肉白骨。
但若神躯被强行剥夺、或于非自愿情形下损毁……
太阴殇,则万鬼狂欢,冥府门大开,幽冥法则降临,所有负我、欺我、叛我者,皆将遭受至阴至寒的神罚,永堕无间寒狱!
他们眼中"被同化"的躯体,早已在神力的滋养下,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朽"。
而他们渴望复活的那个"白月光",他的陨落,也远非他们所知的那般简单……
二
三百年前的画面,历历在目。
幽冥裂隙突现,源自上古一场神战遗祸,非人力可封。凌霄宗举全宗之力抗衡,节节败退。师尊无奈,欲启用禁术,献祭宗门半数弟子,以血煞之力强行弥合裂隙。
是我,站了出来。
我告知师尊,我体质特殊,或可一试。我并未言明神裔身份,只道是家传秘法。那时,师尊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喜与希望。
我剖出半颗凝聚了太阴本源的神核,化作"镇冥印",终于将裂隙堵住。自身也因此元气大伤,被迫滞留归墟之眼,借助此地阴气平衡体内失控的神力,同时以残存神力温养镇冥印,维持封印。
离去前,师尊紧握我的手,老泪纵横:"青婳,我凌霄宗欠你的!待为师寻得镇魂神玉,定即刻替你重塑仙骨,接你回来!"
三百年,镇魂神玉杳无音信。
反倒是各种污名化的流言从仙界传到凡间。说我镇守不力,导致归墟阴气外泄,祸乱一方;说我早已被厉鬼同化,以生魂为食;甚至说我才是引发幽冥裂隙的罪魁祸首!
我曾以为是妖魔散播谣言,如今想来,没有师门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这些谣言何以传得如此有板有眼?
他们需要我一个"罪人"留在归墟,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用牺牲换来的太平,才能毫无负担地遗忘我。
而他们,却用这三百年的时间,倾尽全宗资源,甚至不惜触碰更多禁术,只为收集小师弟墨羽散落的残魂!
墨羽……那个总是笑得单纯无辜,却最能引得师尊偏袒,屡屡夺走本该属于其他师兄妹资源的少年。他的死,当真只是修炼禁术反噬那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