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旋即又被滚烫的怒火灼烧。弥留时的不甘，家人刻薄的谴责，放弃学业的不甘，车轮碾过身体时候的剧痛……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回、炸开！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人生要因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而彻底偏离轨道？凭什么她要永远活在对他的仰望和自己的卑微里？可笑的很，王颖，鄙视曾经的自己。
她想要的爱情，她飞远的梦想，甚至她年轻的生命……最终则遗憾落幕！
剧烈的情绪冲击让她身体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周辉看着她，眉头蹙得更紧，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异常，又把纸巾往前递了递，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拿着吧。”
他的声音惊醒了沉溺在痛苦回忆里的王颖。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迷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凌厉的清醒和决绝。
她看着眼前这只次次考满分的手、干净且修长，看着那包刺眼的纸巾。
然后她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坚定地，挥开了他的手。说“不用你管”。
周辉愣住了，像是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周围的那些同学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王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一字一句，清晰地响起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里：
“谢谢。”
“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周辉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递着纸巾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愕然。周围隐约的窃窃私语声消失了，几道好奇又探究的目光钉在她身上，像针一样扎人。
王颖没有再看他。她收回手，胡乱地用校服袖子抹掉脸上的泪痕，动作粗暴，甚至扯得皮肤微微生疼。但这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从未如此真实。她低下头，视线落在桌面上那张揉皱的模拟考卷，鲜红的分数刺目地嘲讽着她不堪的过去。
她一把将试卷铺平，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最普通的水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需要了。
不需要他的纸巾，不需要他施舍般的关注，不需要再追逐那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重来一次，她只为她自己活。
上课铃适时地响起，解救了这片刻的凝固。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教室里瞬间恢复成紧张有序的备考状态。周辉回到了他的座位，就在她左前方隔两排的位置，背影依旧挺拔高傲。
王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板上，集中在那一道道天书般的公式上。老师的语速很快，知识点密集地砸下来。她发现很多内容对她而言陌生得如同上辈子——事实上，也确实是上辈子荒废了的。
她听得异常吃力，思维像是生了锈的齿轮，艰难地试图咬合。但她瞪大眼睛，像是在用生命在听，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移动，留下潦草而急促的痕迹。有时候，她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前方那个背影，但下一秒，她便狠狠掐一下自己的虎口，用尖锐的痛感逼自己收回视线。
她知道，不能再看了。那是一条通往毁灭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