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不是去厕所,而是直奔教师办公室。她要去请教问题才能把刚才没跟上的点给弄懂。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唯唯诺诺的闭门造车了。
走廊上,她与几个女生擦肩而过,隐约听到她们的议论。
“……刚看到没?王颖居然推开周辉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不是天天偷看周辉吗?上次还被周辉拒绝了她叠的幸运星。”
“欲擒故纵吧?啧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成绩,还那么拽”
恶意的揣测像细小的病毒,钻进心里。王颖脚步顿了一下,将指尖掐进掌心,然后像是没听见一样,更快速的走向办公室。
她找到数学老师,指着卷子上一道她完全没思路的大题。老师有些惊讶地推了推眼镜——王颖这个名字,在老师印象里几乎和“沉默”、“平庸”、“透明”划等号,主动来问这么难的问题,实属罕见。
老师还是耐心讲解起来。王颖听得极其专注,不断追问,直到彻底搞懂。离开办公室时,她手里又多了一本老师推荐的拓展习题集。
从此,王颖成了办公室的常客,也成了教室里的一个异类。
她桌面上堆起的习题册越来越高,远远超过了周围所有人。她不再参与任何课间的闲聊和打闹,也不再抬头关注教室里的任何风云变幻。她的世界缩小成了一方课桌,眼前只有密密麻麻的公式、单词、题型。
午餐和晚餐都是用最快速度解决,常常是一个馒头就着咸菜或者最便宜的素菜,一边吃一边还在看单词卡。晚上宿舍熄灯后,她打着手电筒窝在被子里继续刷题,直到眼皮沉重得再也撑不开才肯睡去。
体能训练同样如此。她知道军校体检的严格。每天凌晨五点,当整个校园还沉浸在睡梦中,她已经悄悄爬起来,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奔跑。北方清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肺喘得像是要炸开,双腿沉重像是灌了铅。她咬着牙,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车祸瞬间那刺眼的车灯和剧烈的疼痛,回放着父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眼神,和喋喋不休的谴责。
跑!我必须跑下去!必须跑去想去的地方!
每一次没有力气了,每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都是用这些记忆激励着他,她相信她的身体里还有最后一丝潜力。
她的变化太大,太过突出,无法不引起注意。起初同学们是疑惑和好奇,后来,各种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装给谁看呢?以为这样就能引起周辉注意了?”——这是恶意揣测的。
“疯了吧?这么学不要命了?”——这是无法理解的。
“省省吧,基础那么差,现在努力有什么用?真以为能考上好大学?”——这是嗤之以鼻的。
偶尔,她也能感受到一道复杂的目光。来自周辉。他似乎总在不经意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被拒绝后的难以言喻的郁色。有一次发物理作业,他作为课代表走到她桌前,放下本子时,停顿了一下,声音不高不低:“这套卷子最后大题超纲了,不会做不用硬抠。”
王颖正在演算的笔尖一顿。
若是以前,他哪怕随口一句关心,都足以让她心跳失序,偷偷开心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