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一长串数字停在银行余额的末尾。
我拨通一个号码。
“喂。”
“是我。钱准备好了。老地方。”
我挂断，再拨通另一个号码。
“你好，市一院。”
“我找王护士。”
“请讲。”
“我母亲，周秀兰，302床。手术费，我凑齐了。安排吧，就用最好的方案。”
“好的，先生，我们这边会立即……”
我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走出昏暗的小巷。
油腻的麻将馆后门，铁皮门上锈迹斑斑。
我推开门。
烟雾缭绕。
“哟，来了。”一个光头男人从牌桌上抬起头，把牌一推。
“钱呢？”
我把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扔在桌上。拉链敞开，红色的钞票露了出来。
他拿起一沓，用拇指捻过，又扔了回去。
“就这点？”
“剩下的在卡里。你的账号。”
我把银行卡推过去。
他拿过POS机，我输入密码。
“滴”的一声，凭条吐出。
他扯下凭条，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又看看我。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扔给我。
“拿着，滚。”
我捡起那张借据，当着他的面，点燃打火机。
火焰舔舐着纸张的边缘，很快将它吞噬。
我把灰烬撒在地上，转身离开。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母亲躺在病床上，睡着，呼吸均匀。
我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
打开袋口，倒出一枚灰扑扑的铜钱。
铜钱没有刻字，只有一面刻着一道弯月，另一面是一颗孤星。
我把它握在手心。
手机震动。
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通。
“……”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细微的电流声。
“谁？”
对方挂断了。
手机又震动一下。
一条彩信。
我点开。
照片里，是我和我母亲。
我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看着病床上的她。
照片的拍摄角度，来自走廊的窗外。
右下角，有一片黑色的羽毛图案。
第二条短信紧接着进来。
「东西不错，很吵。」
我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望向走廊。
走廊尽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背对着我，慢悠悠地走向电梯。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门合上之前，他转过头，朝我的方向举起手机，晃了晃。
我冲出病房。
电梯口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
我跑向楼梯间，一扇门一扇门地推开。
下面是空的。
我回到病房。
母亲还在睡。
第三条短信进来。
「你母亲睡得很香。希望她手术顺利。」
我握着那枚铜钱，手指收紧。
铜钱的边缘，硌着我的掌心。
我关掉手机，放回口袋。
我走到母亲床边，拿起那个黑色的布袋，把那枚没有刻字的铜钱倒回里面，拉紧束口。
我把它放进我的外套内袋。
我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走廊空无一人。
我走进电梯，按下一楼。
走出医院大门，冷风吹在我脸上。
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黑色的APP，图标是一只红色的蝙蝠叼着一个餐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