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麻绳捆在冰冷的交椅上时，抬眼就是那口红漆棺材，棺盖半掩着，露出里面凤冠霞帔的轮廓。
红烛在供桌两侧噼啪爆灯花，把我和棺材的影子投在墙上。
“时辰到了，拜堂。”
管事老刘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朽木，他身后的两个家丁架着我的胳膊，强迫我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青砖地上，闷痛里混着土腥气，我才真正信了——我这是要给死人当丈夫。
张家大小姐，张玉瑶，三天前暴毙，死时未满十八。
张老爷请了个据说通天的道士，说小姐阳寿未尽，是被恶鬼缠上了。
得配一门冥婚，找个八字够硬的男人入赘，当这“天君”，才能镇压邪祟，保张家平安。
而我，李狗剩，昨天还在城外破庙抢剩饭。
今天就被张府的人套了麻袋，塞进这身不合身的大红喜服，成了他们挑中的“天君”。
“天君？我看是祭品吧。”我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换来老刘一记冷眼。
“李小子，别不识抬举。”他掏出一把黄符，在我额头贴了三张。
“这是镇魂符，保你今晚平安。只要熬过今晚，张家给你的赏钱，够你活下半辈子。”
平安？跟一具女尸同处一室，谈何平安？
家丁把我拽起来，推搡着往内室走。
穿过月亮门时，我瞥见院里的老槐树，枝桠上挂满了白幡。
风一吹哗啦啦响，像无数只手在招手。
内室比外面更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脂粉香，香得发腻。
底下却藏着股若有似无的……尸臭。
棺材就摆在房中央，棺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他们解开我身上的麻绳，却用更粗的锁链把我的脚踝锁在交椅腿上。
钥匙被老刘揣进怀里，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夜里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出声，更别靠近棺材。天亮了，你就自由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落了锁。
整间屋子瞬间只剩我和那口棺材，还有红烛燃烧的噼啪声。
我试着挣了挣锁链，纹丝不动。
交椅是实心桃木的，冰凉刺骨，贴在皮肤上像要吸走热气。
棺材里静悄悄的。
我盯着那半掩的棺盖，脑子里全是村里人讲的鬼故事。
说冥婚的新娘要是不满，会在夜里爬出来，吸干新郎的阳气。
张玉瑶死得不明不白，她能甘心？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昨天到现在，我滴米未进。
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动了。
我的呼吸瞬间卡壳，血液仿佛冻住了。
红烛的火苗猛地窜高，墙上的影子剧烈晃动。
棺材的轮廓像是活了过来，正缓缓舒展。
“谁？”我嗓子干得冒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应。
或许是老鼠？我安慰自己。
大户人家的棺材里，说不定藏着偷食的老鼠。
可下一秒，棺盖又“咔哒”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