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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十六年夏,苏怜月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砸进侯府的湖面。沈靖泽欣喜若狂,立刻让太医院御医定期来诊脉,听竹轩的份例翻倍,下人加倍伺候;老夫人虽不喜苏怜月的出身,可毕竟是侯府第一个子嗣,也松了口,赏了不少安胎药材;府里的下人更是把听竹轩捧上了天,连厨房做的点心,都要先紧着苏怜月挑。
苏怜月一朝得孕,气焰又嚣张起来。
请安时,她故意扶着腰,脚步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也只是象征性屈膝:“夫人,我身子沉,来晚了,您别见怪”。
我坐在主位上,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平静:“无妨,日后不便,遣人知会一声即可”。
她却不依不饶,伸手抚着肚子,柔声道:“那怎么行?给夫人请安是本分。再说,侯爷说多走动对孩子好,还能沾沾夫人的福气呢,毕竟夫人还没怀过孕,怕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这话里的挑衅,傻子都听得出来。青黛气得脸色发白,我却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是啊,我是没怀过,不过侯府的规矩,我还是懂的”。
苏怜月的笑容僵了一下,又转头去讨好老夫人:“老夫人,昨日胎儿踢我了呢,您说是不是个小子?我还梦到白虎,都说梦到白虎是生男孩的兆头……”
老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留她在房里说话,连我这个正室都被晾在了一边。
沈靖泽对苏怜月更是宠得没边,几乎夜夜宿在听竹轩,还让人把听竹轩翻修了一遍,添置了许多名贵摆件。有一次,厨房做了我爱吃的糖蒸酥酪,苏怜月的丫鬟直接端走了,说是苏姨娘想吃。青黛去找厨房管事理论,管事却支支吾吾:“苏姨娘怀着小主子,要紧些,夫人您担待担待。”。
“夫人,他们这是欺负您没孩子”青黛气冲冲地回来。
我放下书卷,轻声说:“没孩子又如何?我是镇国公府嫡女,是靖安侯府正室,这身份,不是一个妾室能比的”。
可苏怜月,显然不满足于只是个受宠的妾室。
那日,她让人送来一碗安胎药,说是御医开的方子,让我也尝尝沾沾喜气。青黛立刻拦着“夫人,不能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问题”。
送药的丫鬟立刻尖声说:“青黛姑娘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御医的方子,我们姨娘好心给夫人送来,你竟说我们害夫人”。
我抬手阻止青黛,端过药碗闻了闻。浓重的药味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寒凉气,是藏红花的味道,量不多,却足以让女子宫寒,难孕。
我心中冷笑,这苏怜月,倒是急着断我后路。
“替我谢过苏姨娘”我把药碗放在一旁,“我身子康健,用不上安胎药,你端回去吧,让苏姨娘自己补身子”。
丫鬟脸色微变,却不敢多言,只能端着药碗离开。
“夫人,她这是明摆着害您”青黛急道。
“她不敢明着来”我看着药碗,“这藏红花量少,验不出来,若是我喝了,日后怀不上孩子,她再倒打一耙,说我自己身子弱,你说沈靖泽信谁?”。
青黛恍然大悟:“那您打算怎么办?”。
我淡淡道,“不怎么办,盯着她,看她接下来还能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