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立刻小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压着嗓子哄劝。
“若雪，你别气，妈没给你扔，都收在箱子里了。”
“这不是……房子要重新装修嘛，就先挪一下。”
“装修？”
我甩开她的手，一股冷笑从喉咙里溢出。
“装修成谁的婚房？”
一直沉默的我爸，终于找到了彰显他一家之主威严的机会。
他脸一沉：“林若雪！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
“这事我跟你妈已经定了！你弟弟结婚是头等大事，家里就这么一套新房，不给他给谁？”
“这套房，首付七十万，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挣出来的。”
“每个月八千多的房贷，是我用健康换的。”
“你们凭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房子给他了？”
我的音量没有起伏，但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客厅的死寂里。
“嗤。”
张莉笑了，她整个人腻歪地缠上林浩的胳膊，声音又娇又嗲。
“哎呀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叔叔阿姨养你这么大，你为家里做点贡献，不是应该的吗？”
她停顿一下，眼里的得意更浓了。
“再说了，房产证上写的又不是你的名字。按法律说，这房子就是叔叔阿姨的。他们想给谁就给谁，你一个当女儿的，管得着吗？”
好。
真好。
连法律都搬出来了。
我看着眼前这四个人。
父亲的蛮横，母亲的懦弱，弟弟的无赖，还有这个还没过门就急着宣示主权的女人。
“说得对。”
我竟然点了点头。
我脸上过于平静的表情，似乎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我妈脸上立刻堆起褶子，笑意盈盈。
“这就对了嘛，我就知道我们家若雪最懂事了。你放心，等你弟弟结了婚，让你弟妹给你在外面租个好点的房子住。”
“租？”
张莉的调门瞬间拔高，像被人踩了尾巴。
“阿姨！我们结婚到处都要花钱，哪有闲钱啊？她自己有手有脚，不会自己租吗？”
“再说，她一个大公司白领，工资那么高，还能差这点房租？”
林浩立刻附和：“就是啊姐，你可别啃老了。我这都快当爹的人了，你凡事也得为我们小的想想。”
啃老？
我辛苦十年换来的房子，到他们嘴里竟成了啃老。
我心里最后一丝温热，彻底熄灭。
我没再看他们，转身走进那个所谓的“储物间”。
从杂物堆里，我拖出了我那个积满灰尘的行李箱。
“行，你们说得都对。”
我拉着箱子往外走，在门口停步，回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
“这房子，你们喜欢，就好好住着吧。”
林浩和张莉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胜利者姿态。
我爸清了清嗓子，又端出长辈的架子教训我：“早这样不就好了？一家人，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我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身后，传来我妈追出来的喊声。
“若雪，你去哪啊？晚上回来吃饭！”
我没有回答。
回到我在公司附近租的小公寓，我反锁上门，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我从箱子最底层，翻出那份被我压得死死的购房合同和贷款合同。
灯光下，白纸黑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