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失去了礼堂。但我们有了整个院子，当我们的舞台。我们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场景。我们用石子，当我们的道具。
护士们，护工们，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们。其他的病人，也远远地躲着我们。
我们不管。我们沉浸在我们的世界里。
我们排练朱丽葉假死的场景。小安躺在草地上。她念着台词：“罗密欧，我为你干了这一杯！”然后，闭上眼。
我们排练罗密欧殉情的场景。张晨拿着一根树枝，当做匕首。他对着小安，大声地喊：“啊，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依然这样美丽？”他的声音，不再磕巴。充满了悲愤。
我看着他们。我觉得，我看到了真正的演员。他们不是在表演。他们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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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步入正轨。演员们的状态，越来越好。
小安，她不再尖叫了。她学会了，把她的痛苦和愤怒，都转化成朱丽叶的力量。她的表演，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不再是那个被PUA的癫婆。她是维罗纳的叛逆之女。
有一天，她前男友又来了。隔着铁栅栏。他像往常一样，用那种温柔的语气，呼唤她。
“安安，过来。”
小安走了过去。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发抖。她站得很直。她看着他。
“我不是安安。”她说，“我是朱丽叶。”
男人愣住了。
“我要嫁给我的爱人。”小安继续说，“我的爱人，叫罗密欧。他不属于蒙太古家族。我也不属于凯普莱特家族。我们，只属于我们自己。”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给那个男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男人在原地，站了很久。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张晨，他的话，越来越多了。他不仅能流利地说出台词。在排练的间隙，他还会跟我们，讨论角色。
他跟我说：“导演，我觉得罗密欧，他不是一个恋爱脑。他是在反抗。反抗家族的仇恨。反抗这个不合理的、荒谬的世界。”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那个曾经被霸凌到失语的男孩，正在变成一个思想者。
那几个曾经欺负他的混混，又来找过他一次。他们想抢他的东西。
张晨没有躲。他站了起来。他看着他们。他用罗密欧的腔调，说：“你们拔出剑来吧！你们这些混蛋！”
那几个混混，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
张晨没有剑。他只有愤怒。但他那一刻，像一个真正的骑士。
我们的戏剧，成了精神病院里，一道奇怪的风景。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刘主任，开始变着法地，给我们制造麻烦。
今天，他说念叨大婶的血压高了，需要静养。把我们的“奶妈”带走了。
明天，他又说演神父的那个大爷，需要做个全面检查。把我们的“神父”也带走了。
我们的演员，越来越少。
但我们没有停下。一个人，就演两个角色。两个人，就演一台戏。
李姐，成了我们最坚实的后盾。她会帮我们，看着护士。她会帮我们，藏起我写的剧本。她甚至会用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偷偷从外面，给我们买一些小零食，当做“剧组的下午茶”。
有一天，排练结束。李姐拉着我。她塞给我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