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你要干什么？”
“我想，组织病友们，排一出戏。”我说。
“排戏？”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苏晴，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哪？”
“我没忘。”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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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主任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猜，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群疯子，在玩一场无伤大雅的过家家。也许，还能成为他向上级汇报时，体现“人性化管理”的一个小小素材。他甚至“仁慈”地批给我一个小时的礼堂使用时间。每天下午。
我拿到了“尚方宝剑”。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我的“演员”。
我找到了小安。她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一棵枯树。
“小安，我想请你演朱丽叶。”我说。
她没回头。她抱着枕头。声音很轻。“我不会。”
“朱丽叶，她很勇敢。她为了爱，敢跟整个家族对抗。”我说，“她不听话。她不乖。她只听自己心里的声音。”
小安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我演不了。”她还是说。
“那个男人，你恨他吗？”我问。
她沉默了。很久。她点了点头。
“那就来演戏。”我说，“舞台上，你可以把你的恨，都喊出来。用朱丽叶的台词。”
我去找了张晨。他正被那几个混混，堵在厕所里。他们抢走了他的午饭。一个馒头。
我把那几个混混，又揍了一顿。这次，我下手更重了。他们跑了。
我把张晨拉了出来。
“张晨，你演罗密欧。”我说。
他看着我。拼命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我知道你不是哑巴。”我说，“你只是不敢说话。罗密欧，他要说很多话。他说的话，都很美。他要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大声说出他的爱。”
张晨的眼睛，红了。
“你不想，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吗？”我问。
我还找了那个嘴里念念有词的大婶。我让她演奶妈。她很高兴。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就是话剧队的。我还找了几个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的病人，演配角。
我的“剧组”，就这么成立了。
第一次排练。在那个积满灰尘的小礼堂。我们连剧本都没有。我只能凭着记忆，把莎士比亚的台词，一句句写在纸上。
排练现场，是一场灾难。
小安，一说到关于“爱”的台词，就开始发抖。流泪。然后尖叫。她会突然冲到角落里，抱着头，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晨，他站在那里。嘴唇哆嗦。脸涨得通红。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了，就用头撞墙。
念叨大婶，演着演着，就开始自由发挥。她拉着我的手，说她女儿不孝顺，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其他人，也是状况百出。有的演着演着，就睡着了。有的，突然开始唱国歌。
我像一个战地指挥官。声嘶力竭。我摁住撞墙的张晨。我抱住崩溃的小安。我把脱稿的演员，一个个拉回剧情里。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排练结束。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李姐给我端来一杯水。她叹了口气。“苏晴，算了吧。他们……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