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拾库房,发现一本《南疆虫考》,里面好像提到过肿蛊畏寒,可用冰蝉蜕克制。】
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继续擦拭书架。
等我回过头时,大师兄已经不见了踪影。
后来婉娘中的使人全身肿胀发黑的蛊,果然是用冰蝉蜕为辅解开的。
最惊险的一次,小七给婉娘下了相思蛊。
这种蛊毒不会立刻致命,却会让人日渐消瘦,在思念之苦中耗尽生命。解毒需要一味极其罕见的忘忧草,生长在悬崖绝壁,百年一开花。
我连着三天清晨假装上山砍柴,实则冒险采回一株忘忧草,然后趁大师兄外出时,悄悄混入他院中的药材堆里。
那天下午,我听见大师兄惊喜地对婉娘说:【真是天助我也,竟在院中寻得这株忘忧草!】
婉娘虚弱地笑着:【定是老天爷也不忍看我受苦。】
我站在院外,沉默地扫着落叶。
与小七成亲的这十年来,我就这样一点点透露着解蛊的线索。
我甚至学会了模仿不同人的笔迹,偶尔会写下只言片语的提示,匿名放在大师兄的书桌上。
他从未追查过这些提示的来源。
或许是认为谷中哪位长老在暗中相助,或许是太过专注于解蛊本身。
而小七完全沉浸在与大师兄的游戏中,从未注意到我的小动作。
我努力了十年,维系着这场游戏的可笑平衡,护着那个无辜女子的命。
小七将血蛊下入婉娘茶盏的那天下午,我去了大师兄的院子。
不是送药,是找他下棋。
棋至中盘,我落下一子,状似无意。
【听说南山有种奇花,汁液湛蓝,是化解热毒的圣品。】
我顿了顿,补充道,【尤其针对火系蛊毒引致的血脉枯竭之症。】
他执子的手停在半空,抬眼看向我,【我知晓了。】
我平静地看着棋盘:【该你了。】
大师兄最终没有去寻那朵花。
他太小看小七了,或者说,他太相信自己的解蛊手法了。
结果是他输了。
婉娘死了,小七也死了。
我翻看着十年来记录的蛊毒笔记,最上面一本,最后一页上清清楚楚写着血蛊的完整解法。
原来我解蛊也不错,只是小七从来不曾看看我。
她的眼里只有大师兄。
我抱起装有小七遗骨的木盒,走向门外。
四、
半个月后,我又一次来到了大师兄的院落。
大师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他面前摆着一支玉簪,质地普通,雕工粗糙,却是婉娘视若珍宝的东西,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我走近时,他没有抬头,只是嘶哑地开口:【婉娘到最后,都在安慰我。】
【她说不疼,她说她知道我已经尽力了,甚至还让我不要怪小七。】
我沉默地看着他。
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他问我,【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阻止过。】我平静地回答,【无数次。】
【可你娶了她!你纵容了她十年!】他几乎是在咆哮。
【是啊。】我轻声说,【因为我娶了她,她是我的娘子。】
我向前一步,直视着他:【而你呢?又以什么身份纵容她日复一日给婉娘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