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的赤脚医生告诉我,我肚子里揣上崽了,还是双黄蛋。
我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未婚先孕足以让我被唾沫星子淹死。
更要命的是,孩子爹是那个刚从战场上下来,杀气腾腾的铁血营长,郑建军。
那个家世显赫,前途无量,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的男人。
我俩唯一的交集,就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在漆黑的山洞里……
我决定连夜跑路,这辈子都不让他知道,他有两个崽。
01
“两个月了,还是双胎,恭喜啊。”
老大夫推了推老花镜,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喜气。
我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冰冷,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里的诊断单轻飘飘的,却重若千斤,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压垮。
我,周晚晚,一个从乡下考到县城纺织厂的女工,竟然怀孕了。
在这个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的七十年代,未婚先孕,足以让我被厂里开除,被唾沫星子淹死,甚至被沉塘。
而那个男人……是郑建军。
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膀上扛着闪亮的星。他是战斗英雄,是全军区的标杆,是无数姑娘梦寐以求的对象。
更是我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女工,一辈子都够不着的人。
我俩的唯一交集,就是两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我为了抢救厂里的机器,被困在山上,是他,如同神兵天降,将我从泥石流里刨了出来。
我们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躲了一夜。
他发着高烧,浑身滚烫,嘴里喊着胡话。而我,为了给他取暖,脱掉了自己淋湿的衣服……
我不敢再想下去。
“医生,这……这能不能搞错?”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这丫头,怀疑我的医术?”老大夫不乐意了,“我接生的娃,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要不信,就去大医院看看。”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卫生所,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
天是灰的,风是冷的,我的心比这天气还要凉。
怎么办?
告诉郑建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
我亲眼见过他的未婚妻,市文工团的台柱子,叫白雪。人如其名,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站在郑建军身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我算什么?一个不自量力,妄图攀龙附凤的乡下丫头?
他要是知道了,恐怕只会觉得我恶心,用钱打发了我,让我赶紧去把孩子处理掉。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背上“野种”的骂名。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跑。
带着孩子,跑到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
我攥着诊断单,脚步虚浮地往纺织厂走。刚到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对着公告栏指指点点。
“天呐,郑营长要来咱们厂做指导了!”
“就是那个战场上立了大功的郑建军?哎哟,我得赶紧回家换件新衣服。”
“听说他未婚妻也来,就是文工团的白雪,真是让人羡慕。”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炸开了一样。
他要来?还带着白雪?
我下意识地想躲,可脚下跟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