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每次劝他,他都左耳进右耳出;陈建国想带他去公司实习,他找各种借口推脱:“公司里全是老古董,太无聊”“同学约了去打球,没空”“天气太热,不想出门”,反正就是不想干活。
2010 年春节前,家里的氛围突然变了。陈建国很少回家吃饭,每次回来都愁眉苦脸,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灰缸都满了;李兰开始偷偷变卖首饰,以前每天都换的新衣服,现在穿的还是前年的旧款。陈默察觉到不对劲,却不敢问 —— 他怕听到 “家里没钱了” 的消息,更怕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直到元宵节那天,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进家里,“哐当” 一声砸了客厅的花瓶,大声喊着 “陈建国还钱!再不还钱就搬东西!” 陈默躲在房间里,听着他妈哭哭啼啼,他爸低声哀求,心脏像被人攥着,疼得喘不过气。后来他才知道,他爸的建材厂被合伙人骗了,不仅没拿到工程款,还欠了银行和供应商几百万,车子、房子都被抵押了,连家里的存款都被冻结了。
那天晚上,陈建国突发脑溢血,被紧急送进医院。手术室外,李兰哭得瘫倒在地,拉着陈默的手说:“默默,家里完了…… 你爸要是醒不过来,我们娘俩该怎么办啊……”
陈默看着他妈憔悴的脸,头发白了大半,以前保养得宜的手,现在粗糙得全是茧子。他突然想起以前挥霍的那些钱:那只萨摩耶的钱,能付他爸半个月的医药费;那块满天星手表的钱,能还一部分供应商的欠款。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妈,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我以前就是个傻子……”
那一夜,十六岁的陈默终于明白:他以前挥霍的不是钱,是他爸的血汗,是他妈的心安。那些他以为 “理所当然” 的好日子,全是爸妈用无数个不眠之夜换来的 —— 而现在,被他亲手作没了。
第二章 尘埃里的光:从 “陈少” 到 “外卖小哥” 的落差
陈建国命是保住了,却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说话含糊不清,只能躺在床上。家里的房子被银行收走,李兰带着陈建国租了个十几平米的小单间,又暗又潮,连窗户都只能开一条缝。李兰每天既要照顾丈夫,又要去菜市场帮人理菜赚钱,不到一个月,人瘦了一圈,头发白得更厉害了。
陈默辍学了。他知道,现在的家里,别说贵族学校的学费,就连他以前不屑一顾的盒饭钱都快掏不出来了。他托以前的同学找工作,最后找了份送外卖的活儿,花三百块买了辆二手电动车,车座子上还有道裂缝,骑起来 “吱呀” 响。
第一次送外卖,陈默穿着不合身的蓝色工装,领口太大,得用别针别住,头盔压得他头疼,手里拎着外卖袋,心里满是落差 —— 以前他是坐在豪车里,等着别人把外卖送到手上,现在却要顶着三十多度的太阳,为了几块钱的配送费,在马路上跟电动车 “抢道”。
更尴尬的是,他送外卖到以前常去的 KTV,门口的保安老王还认出了他,笑着说:“陈少,今天换口味,体验生活呢?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包厢歇会儿?”
陈默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含糊地说 “认错人了”,转身就跑,电动车骑得飞快,差点撞到路边的树。回到出租屋,他躲在卫生间里哭,水龙头开得很大,怕他妈听见。哭完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晒得黝黑,衣服上沾着油污,跟以前那个白白净净的 “陈少” 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