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胃部不适，目光扫过巷子深处。几个百姓远远围观，窃窃私语，脸上满是恐惧。
突然，一个脏兮兮的小子从人群里钻出来，歪着头看着尸体，拍手嘻嘻哈哈地笑：“花花……蝴蝶飞飞……红红的……叔叔压姐姐……姐姐哭哭……”
是城西有名的傻儿，阿宝。平时就疯疯癫癫，没人把他话当真。
一个亲兵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去！傻小子别在这儿添乱！”
阿宝被吓得一哆嗦，转身要跑。
“等等！”我心中一动，叫住他，从兜里摸出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阿宝，告诉大帅，你看见什么‘花花蝴蝶’了？”
阿宝眼睛直勾勾盯着糖，咽了口口水，歪着头努力回想：“晚上……黑黑的……有灯笼，红红的……姐姐走路，好好看……像阿娘……”
他比划着：“……然后，黑影……噗通！姐姐倒了……叔叔出来……压姐姐……姐姐哭……衣服撕开……白白的……月亮照得亮亮的……”
阿宝的语言颠三倒四，但描绘出的画面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
“叔叔……用嘴咬……姐姐这里，这里……”阿宝胡乱指着自己的胸口和大腿，“姐姐扭啊扭……叔叔力气好大……然后……咔哒！姐姐不动了……”他做了一个扭脖子的动作。
“叔叔什么样？”我追问，将麦芽糖递近些。
阿宝舔舔嘴唇，努力思考：“黑衣服……高高的……脸上……有亮亮的东西……”他忽然指着不远处染坊外晾晒的布匹，“那个颜色！蓝蓝的！叔叔这里沾到了！”他指着自己的胳膊肘位置。
靛蓝色染料！与顾清云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的吻合！
“还有呢？阿宝还看到什么？”
阿宝忽然露出害怕的神情：“叔叔……腰上有东西……亮闪闪的……像小蛇……咬人！”
蛇纹令牌？！
我立刻让李莽带人顺着阿宝指的大致方向搜查，重点排查使用靛蓝染料的作坊和住户。
很快，亲兵在离巷子口不远的一家染坊后院墙根下，发现了一处蹭擦留下的新鲜靛蓝色污渍，旁边的泥土里，还半埋着一个与案发现场相同的黑色蛇纹令牌！
染坊的伙计被带来问话，战战兢兢地说昨晚确实听到后院有异响，但没敢去看。
“封锁染坊！所有人不准进出！”我下令，心中怒火翻腾。这畜生，竟在作案后藏身于此，简直嚣张至极！
根据阿宝提供的“脸上有亮亮的东西”和“高高”的特征，加上染坊伙计提供的线索，亲兵很快锁定了染坊里一个近期行为异常、身材高壮、眉角有颗反光肉痣的工匠。
抓捕时，那工匠竟欲反抗，力气极大，差点挣脱，最终被亲兵合力制服。
公审大会上，证据确凿，那恶魔般的工匠对其罪行供认不讳。
百姓群情激愤，恨不得生啖其肉。
我当众宣判：“凌迟处死！以慰冤魂！”
惨叫声响彻刑场，我却觉毫不解恨。
回到府中，我心情依旧沉重。顾清云默默递上一盏安神茶。
“若非阿宝……”我叹息。
“即便痴傻，眼中亦见真实。”顾清云轻声道，“有时，赤子之心，反比精明之辈更看得清污秽。”
她犹豫了一下，主动伸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今日之事……多谢你秉公执法，还亡者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