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云一直沉默地跟在我身边，直到坐进汽车，她才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大帅今日……诗兴不错。尤其是最后那句‘尔等只配啃馄饨’。”
我挠挠头，嘿嘿一笑：“瞎编的，瞎编的……没吓着你吧？”
她摇摇头，目光转向窗外流逝的灯火，侧脸在光影明灭中显得格外柔和。“只是没想到，大帅对矿业……亦有如此见解。”
“咳，老子……我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总不能真啥也不懂吧？”我趁机往她那边挪了挪，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一丝晚香玉的气息，心里痒痒的，“再说了，不能让某些人看扁了不是？”
她没有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心里那点得意劲儿还没过去，李莽从前座回过头，面色凝重：“大帅，刚得到消息，赵莽宴席上那几个洋人，是日本三井洋行的代表……他们最近在东北活动频繁，恐怕不止煤矿那么简单。”
我心里一沉。妈的，小鬼子？！
顾清云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日本浪人近日在城郊也多有不轨之举，骚扰百姓，强占农田。医院里已收治了好几个被打伤的农户。”
一股邪火蹭地窜上我心头。赵莽这王八蛋，内斗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引狼入室？！
“掉头！”我猛地对司机吼道。
“大帅？”李莽和顾清云都看向我。
“回醉仙楼！”我咧嘴，露出一丝狞笑，“老子刚才光顾着吟诗，忘了给他们加道‘硬菜’！”
当我带着亲兵再次踹开醉仙楼雅间的门时，赵莽正点头哈腰地给那几个日本洋行代表赔罪，看到我去而复返，吓得手里的酒杯都掉了。
我二话不说，直接走到主位，一脚踹翻那只几乎没动的烤全羊，指着底下炭火还未完全熄灭的炉子，对赵莽和那几个脸色惊疑不定的日本人吼道：
“看好了！这道菜，叫‘炮烙蛟龙’！”
我夺过伙夫手里的长铁钎，串起几大块五花肉，直接架到余火上，粗暴地翻滚炙烤，肥油滴落火中，滋滋作响，爆起阵阵焦香的白烟。
“咱东北的黑土地，养出来的猪，肉厚油肥！”我一边烤，一边吼，声音压过丝竹，“火要旺！油要足！烤出来的肉才够劲道！才能喂饱自家人！”
肉块迅速变得焦黄，香气弥漫。我猛地将铁钎举起，指向那几个日本人：
“可要是有些癞皮狗，闻着香味想来偷食，还嫌肉肥肉瘦挑三拣四……”我手腕一抖，一块滚烫的、滋滋冒油的肉块直接甩到一个试图摸枪的日本随从脸上，烫得他哇哇大叫！
“那就别怪老子用烧红的铁钎，给他通通肠胃！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片黑土地的主人！”
雅间内死寂一片。只有肉块在火上的滋滋声，和那个日本随从压抑的痛哼。
赵莽脸都白了，冷汗直流。那几个日本洋行代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但看着我身后虎视眈眈、手按枪套的亲兵，终究没敢发作。
我把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块砸进赵莽面前的盘子，油汁溅了他一身。
“赵兄，慢慢享用。这‘硬菜’，可不是天天有的！”
说完，我扔下铁钎，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多。顾清云一直看着窗外，直到帅府门口下车时，她才轻声说：“今日之事，恐难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