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假装在整理窗台上的绿植，声音尽量平稳：“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陆野没有回答。他走到茶几旁，目光扫过那个未来得及完全关紧的抽屉缝隙，看到了里面露出一角的报纸。 空气仿佛凝结了。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到林微身后。 “阿姨，”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失去了往常的清亮，透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委屈和疲惫，“他们……他们说我们不合适。”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林微的心上。 她修剪花枝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紧紧捏着冰凉的剪刀。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年龄的差距，职业的特殊性，世界的迥异……每一条都是横亘在眼前的巨大鸿沟。那些流言，不过是把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了阳光下。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想要像往常一样，用冷静和理智武装自己，告诉他这本来就是一场错觉，他应该回到他光芒万丈的舞台去。 但当她看到他那双眼睛时——那双平时总是盛满不羁和自信的眼睛，此刻却像被雨水打湿的星空，蒙着一层黯淡的雾气和显而易见的难过——所有准备好的、疏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正在被这个世界无端地恶意中伤，而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 一种冲动攫住了她。 她伸出手，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地、带着一丝颤抖地，抱住了他。她把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呼吸间是他身上清爽的皂角味和她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这一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不再那么冰凉，反而被他皮肤的温度煨出了一丝奇异的暖意。 “可是陆野，”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衣领里，带着哽咽，“我比你大十岁，我的工作……我每天接触的是……” “我不在乎。” 他打断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和炽热。 他的手抬起来，不是回抱她，而是紧紧地、近乎固执地攥住了她白大褂的衣角，仿佛害怕她一开口，就会说出推开他的话，就会转身离开。 “我不在乎那些。”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却更加坚定，“我一点都不在乎。”六：舞台下的阴影
陆野的新歌发布会。 场地不算最大，但人头攒动，粉丝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炫目的激光灯切割着空气，巨大的音响轰鸣着，每一个鼓点都敲打在心跳上。 林微躲在后台最偏僻的角落，这里光线昏暗，能清晰地看到舞台上那个掌控全场的少年。 他今天打扮得格外耀眼，银灰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握着麦克风的手势有力而自信。他的歌声，他的rap，充满了爆裂的力量感和蓬勃的生命力，与他平时蹲在她楼下写歌时的安静模样判若两人。 他是属于舞台的。林微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台上的他，光芒万丈，是无数人瞩目的焦点。 然而，当她的目光从舞台上移开，小心翼翼地扫向台下前排时，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些混杂在狂热粉丝中的、更为复杂的目光。有审视，有好奇，有轻蔑，有不怀好意的打量。那些目光不时地交头接耳，视线飘忽，最终总会若有若无地扫向后台她所在的方向。 那些是记者，是乐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