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我只是怕被黑骑卫抓”，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他们……是黑骑卫。”
女子的眼神微动。
沈砚沉吸了口气，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块早已冰凉的抹布，鼓起勇气，又补了一句：“我叫沈砚。”
女子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雪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覆了一层霜。然后，她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金属般的质感：
“萧惊澜。”
第二章：破庙星火
土地庙的门楣朽烂，几缕冷风从裂缝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残雪。萧惊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比庙外的雪还要白。她解开外袍，露出里面渗血的中衣，伤口狰狞地翻着肉，是被黑骑卫的制式短刀划开的。
沈砚沉站在几步外，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女子受伤的模样，更遑论是这样惊心动魄的创口。
“你……你怎么样？”他想上前，又怕唐突，手指蜷缩着，不知该做什么。
萧惊澜没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瓷瓶，倒出些淡黄色的药粉，咬着牙往伤口上撒。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死死盯着庙外被风雪模糊的黑暗，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较劲。
沈砚沉看着她紧抿的唇，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闷地疼。他想起五年前，宫变那晚，母后也是这样，抱着中箭的兄长，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个……给你。”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庙角，从一堆枯草下拖出一个半旧的包袱——那是他所有的家当。他翻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瓶身精致，上面描着暗金的缠枝莲纹。
“这是金疮断续膏，宫里的。”他把瓶子递过去，声音有些发涩，“我……我以前用过，效果很好。”
萧惊澜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瓷瓶上，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她没接，只是问：“你从宫里出来的？”
沈砚沉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瓷瓶的手指紧了紧。他垂下眼，把瓶子放在旁边的供桌上，声音低哑：“是。五年前，宫变。”
庙里陷入沉默，只有风雪刮过破窗的呜咽声。
萧惊澜看着那瓶金疮药，又看了看沈砚沉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眼神复杂。她慢慢挪到供桌旁，拿起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凉的药香弥漫开来。她动作利落地清理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这一次，因为药效好，她脸上的痛苦神色淡了许多。
“多谢。”她低声道。
沈砚沉摇摇头，没说话。
“你是……”萧惊澜斟酌着开口，“哪位殿下？”能从宫里带出御制金疮药，还能在汴京城活到现在，绝非普通宫人。
沈砚沉攥紧了衣角，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三皇子，沈砚沉。”
萧惊澜眼中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点了点头：“镇北侯将军萧远，是我父亲。”
沈砚沉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镇北将军萧远！那是先帝最倚重的武将之一，一手“燎原枪法”冠绝天下，五年前，正是他率部死守北境，为京城争取了最后的时间。后来……后来听闻萧将军“通敌叛国”，被谢阉党下旨满门抄斩，只有一个小女儿，据说也在乱军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