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户都知道规矩,别多问。”老张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黑雨伞没撑稳,伞骨“咔嗒”一声磕在水泥台阶上,溅起几点泥水。“我还有下家客户等着,先走了。水电费单子在门口鞋柜上,后续有事打我电话。”话没说完,他几乎是转身就往楼下跑,雨丝斜斜地打在他背上,没一会儿那片格子衫就湿了大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302室比想象中整洁,前租客该是个细致人,地板擦得发亮,只是墙角的霉斑像暗绿色的伤疤,风从推拉窗缝钻进来,带着些许老木头的潮气。
她刚把行李箱在玄关角落安置好,指腹还沾着箱轮带回来的泥灰,楼上传来“咚、咚”两声闷响。那声音裹着老楼的潮气,像有人拖着半湿的麻袋,又像扛着沉重的木柜在挪步,节奏慢得反常,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隔足有三四秒,才又落下一声,重重砸在天花板上。穆菁抬头望去,墙角那道经年的裂纹里,簌簌掉了块指甲盖大的墙皮,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大概是楼上在搬家吧。”她抬手拂了拂衣领,轻声安慰自己。这栋楼建了快三十年,隔音差得出名,楼上掉个钥匙都能听得分明,这点动静本也算正常。
可那闷响没持续几下便戛然而止,连带着楼道里可能有的说话声、拖动声,全没了踪影。整栋楼瞬间静下来,只剩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溅起细碎的水花。穆菁坐在沙发上刷招聘软件,屏幕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投在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直到傍晚,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才起身往厨房走,刚迈过客厅门槛,楼梯间忽然飘来一阵脚步声,轻得像羽毛拂过地毯,又像有人踮着脚,一步、一步,慢悠悠往三楼挪。每一声“嗒”都落在心尖上,穆菁的脚步猛地顿住,心里“咯噔”一紧,前几天过来看房时,楼下老李特意跟她说,这栋楼住户少,三楼就她一户住,楼上四楼更是空了大半年。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像是有人在摸口袋,又像是在翻动什么软质的东西,细碎的声响透过门缝钻进来,缠得人心里发毛。穆菁屏住呼吸,悄悄挪到门后,指尖攥着冰凉的门把手,眼睛凑着猫眼往外看,视线里却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连走廊的声控灯都没亮。她明明记得,声控灯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亮,刚才那脚步声、翻找声,怎么会没触发?几秒后,那轻得诡异的脚步声才又慢慢远去,一步一步往下,直到彻底消失在楼梯间的拐角。穆菁攥着门把手的手松了松,指节都泛了白,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走廊里空荡荡的,墙上的涂鸦还在,鞋柜上的水电费单子叠得整整齐齐,连角都没翘一下,只有穿堂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带着雨的湿冷,吹得她后颈一阵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夜里十一点多,穆菁实在饿得睡不着,索性起来煮泡面。水壶“呜呜”烧着水,厨房的灯是暖黄色的,却照不亮窗外的黑。突然,“咚、咚”声又响了,这次是从四楼传来,比白天更清楚,像是有人拖着灌了铅的脚,每一步都沉重得能震到楼板,“咚”一声,停顿,再“咚”一声,声响从四楼慢慢往下,沿着楼梯的方向,一点点靠近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