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深资助的女学生找上门,与我七分像。
他将人护在身后,语气温柔:“栖栖,看见她就想起以前的你,只是她没你独立坚强,我得照顾她。”
我笑了笑,没说话。
转头,我去大学资助了个清贫的男学生,靳屿。
林予深发现靳屿存在后,日益焦躁。
直到他在餐厅撞见我和靳屿吃饭。
他失控地抓住我的手质问:“他是谁?你什么意思?”
我平静地抽回手。
男学生自然地站到我身侧,与我十指相扣。
我这才抬头,迎上林予深猩红的眼睛。
“予深,你看,他也很像年轻时的你。”
“只是他现在没你这么老,体力也没你这么差。”
“所以,我也要多享受他。”
林予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家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裙子,黑长直,一双小鹿眼怯生生地望着我。
重点是那张脸——眉眼间,竟与我有七分相像。
我握着门把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心底冷笑,林予深,你真是好品味,连找替身,都找得这么兢兢业业,力求形神兼备。
就在我正准备开口,一个身影迅速从女孩身后闪出,挡在了她前面。
是林予深。
我的未婚夫。
他穿着早上我亲手为他挑的灰色羊绒衫,此刻却用我熟悉的怀抱,护着另一个和我酷似的女孩。
“栖栖,你别误会。”林予深抢先开口,语气是我许久未闻的温柔,却不是为了我。“这是夏言。我……资助的一个学生。”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夏言,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保护欲。
“她老家出了点事,一个人来城里无依无靠,我今天刚去车站接了她。”
然后,他转回头,看着我,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说:“栖栖,看见她,我就想起以前的你。一个人打拼,那么坚强,那么不容易。”
他顿了顿,像是要强调什么,补充道:“只是她没你那么独立坚强,性子软,怕生,初来乍到,我得照顾她。”
这话,像一根浸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我心口最软的地方。
想起以前的我?
所以,他现在是在怀念过去,还是在通过照顾这个“柔弱”的替身,来弥补他未曾参与的我曾经的艰辛?
夏言适时地往林予深背后缩了缩,小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角,声音细若蚊呐:“予深哥哥,对不起,我给顾姐姐添麻烦了……”
那声“予深哥哥”,叫得自然又亲昵。
林予深立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抚:“没事,言言,栖栖她……很通情达理的。”
我通情达理?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们堵在自己家门口,看着我的未婚夫护着另一个像我却又“更需要照顾”的女孩,然后大方地说“没关系”?
我看着他护着夏言的那只手臂,曾经那只手臂,只会环在我的腰间。
我看着夏言那与我相似却刻意营造出脆弱感的眉眼,心底的荒诞和怒意几乎要压不住。
但我只是笑了笑。
没说话。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质问?只会显得我像个妒妇,不通情理,不理解他“发乎情止乎礼”的崇高资助行为。
争吵?正中夏言下怀,正好衬托她的“无助”和我的“强势”。
林予深见我笑了,似乎松了口气,语气更加温和:“栖栖,我就知道你能理解。言言暂时没地方去,我想着,能不能先让她在客房住几天?等她找到工作安顿下来就搬走。”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这只是往家里带回来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对他明显有企图的年轻女人。
甚至没有用商量的语气,是“我想着,能不能”。
这时,对门的邻居张阿姨正好倒垃圾回来,看到这阵仗,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林予深立刻换上他那副无可挑剔的绅士面孔,笑着打招呼:“张阿姨,没事,一个朋友家的妹妹,遇到点困难,我们帮一把。”
张阿姨立刻露出赞许的表情:“哎呦,予深真是心善!顾栖啊,你真有福气,找到这么个好男人!”
夏言也怯怯地对着张阿姨笑了笑,更显得我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我脸上的笑容弧度不变,目光却越过林予深,直接落在夏言脸上。
她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那抹怯懦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类似于挑衅的光芒。
虽然只有一瞬,但我捕捉到了。
看,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纯粹无辜。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这对堵在我家门口的“苦命鸳鸯”,侧身让开了门禁。
“先进来吧。”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别站在门口让人看笑话。”
林予深如蒙大赦,赶紧护着夏言进屋。
看着夏言穿着明显不合脚的、一次性的女士拖鞋,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打量我家装修的模样,看着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林予深,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而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倒像个外来客。
林予深忙着给夏言倒水,介绍哪个杯子是客人用的,语气耐心又温和。
我径直走向书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那令人作呕的温情脉脉。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外面隐约传来林予深压低的声音:“……别担心,栖栖她就是面冷心热……”
面冷心热?
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我毫无表情的脸。
我打开通讯录,找到了我的助理。
电话接通,我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下达指令,声音冷静得可怕:
“帮我找个清贫但品学兼优的男大学生,我要资助他。”
“要求很简单,长得干净,脑子清楚,最重要的是——知恩图报。”
林予深,你喜欢玩替身养成游戏,是吗?
好啊。
我陪你玩。
而且,我会玩得比你,更大,更精彩。
夏言就这么住了下来。
在我那套位于市中心顶层、能俯瞰半个城市夜景的公寓里。
客房是现成的,但林予深还是忙前忙后,给她换了全新的床品,添置了一堆女孩子用的零零碎碎。
我冷眼旁观,看他像个初次布置新家的毛头小子,只是女主角不是我。
“栖栖,那条鹅绒被放哪儿了?言言怕冷,客房那条有点薄。”林予深从客房里探出头问我。
我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财经杂志,头也没抬:“储藏室最顶层,自己拿。”
那是我妈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我自己都没舍得用几次。
林予深哦了一声,窸窸窣窣地去翻找。
夏言趿拉着那双过大的拖鞋,怯生生地站到我面前,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顾姐姐,对不起,真的太麻烦你和予深哥哥了。我……我找到工作就马上搬走。”
我翻过一页杂志,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不麻烦。”我语气平淡,“客房空着也是空着。”
她似乎被我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噎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天真的羡慕:“顾姐姐,你的皮肤真好,平时都用什么护肤品呀?我……我从来没用过好的,可以跟你学习一下吗?”
来了。
我抬眼看她,她眼神清澈,满是求知欲。
“随便用用,没什么特别的。”我重新低下头,不想接招。
但她显然有备而来。
晚上,我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夏言“正好”从客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眼熟的小瓶子,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晕:“顾姐姐,我……我刚刚洗脸后觉得有点干,看到你浴室柜里有这个保湿精华,就……就抹了一点点,你不介意吧?”
那是我托朋友从瑞士带回来的限量版,一瓶五位数。
林予深刚好从书房出来,听到这句话,立刻笑道:“没事,栖栖东西多,你用一点没关系。栖栖不会介意的,对吧?”
他看向我,眼神里是理所当然的请求。
我看着夏言手指上那点残留的晶莹液体,再看看林予深那张写满“她只是不懂事,你让让她”的脸,胃里一阵翻涌。
我笑了笑,没说话。
默认,有时候是最高级的纵容。
夏言像是得到了鼓励,脸上的忐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得意。
真正的挑衅发生在第二天晚上。
我们三人难得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气氛诡异。
夏言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手指按着太阳穴,声音虚弱:“予深哥哥,我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吹风了……”
林予深立刻放下碗筷,关切地探过身:“怎么了?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夏言连忙摆手,眼神飘忽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可能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就是……就是晚上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地方,有点害怕……”
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哭腔。
林予深眉头紧锁,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冷笑,等着他的表演。
“栖栖,”他果然开口,语气带着商量,却不容拒绝,“你看言言不舒服,一个人住客房也确实害怕。要不……今晚我睡沙发,让言言跟你睡主卧?你们女孩子也好说说话。”
让我和这个跟我七分像的替身睡一张床?
林予深,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天才主意的?
是觉得我们躺在一起,能让你同时享受到“白月光”和“替身”的双重快乐吗?
我还没说话,夏言就急忙摇头:“不不不,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予深哥哥你睡沙发!我……我没事的,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身形却晃了晃,一副弱不禁风快要晕倒的样子。
林予深赶紧扶住她。
“别逞强!”他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然后转向我,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栖栖,你就帮忙照顾一下言言怎么了?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多不容易。”
看,又来了。
她不容易,所以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入侵我的生活,分享我的未婚夫,使用我的物品,现在还想爬上我的床?
而我“独立坚强”,所以我活该退让,活该“通情达理”?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我睡眠浅,旁边有人睡不着。”我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林予深和靠在他怀里的夏言,“客房她住着害怕,主卧我不习惯与人同睡。解决方案很简单——”
我看向林予深,一字一句:“你,去客房陪她睡。我睡主卧。”
林予深的脸瞬间涨红:“顾栖!你胡说八道什么!”
夏言也像是被吓到了,脸埋在林予深胸口,肩膀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我说错了吗?”我挑眉,“你不是心疼她害怕?你去陪着,不是最能解决问题?还是说,你觉得你去陪睡,‘性质’就变了?”
我刻意加重了“陪睡”两个字。
林予深气得胸口起伏:“你!不可理喻!我和言言是清白的!”
“哦。”我点点头,“所以,你宁愿让她害怕着,也不愿意用你‘清白’的身躯去守护她一夜安宁?林予深,你的‘照顾’,也挺有原则的。”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精彩的脸色,转身走向卧室。
身后,是林予深压低声音的安抚,和夏言更加委屈的啜泣。
这场闹剧,最终以夏言“坚强”地表示可以一个人睡客房,林予深“不放心”地在客房打地铺守夜告终。
我躺在主卧宽敞的双人床上,第一次觉得这张床如此空旷,如此冰冷。
半夜,我起身去厨房倒水。
经过客房时,门虚掩着一条缝。
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还有夏言压低却清晰的声音:
“予深哥哥,你睡地上冷不冷?要不……你还是上来睡吧,床很大的……我相信你……”
我脚步顿住,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
然后,我听到林予深有些沙哑的、带着克制的声音:
“言言,别闹……快睡吧。我答应过栖栖要照顾你,不能越界。”
不能越界?
你们现在的行为,和越界有什么区别?
我面无表情地喝完了杯中的水,回到主卧,锁上了门。
第二天是周末,林予深因为“照顾”夏言一夜没睡好,顶着黑眼圈去了公司,说有个紧急项目要处理。
家里只剩下我和夏言。
我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处理邮件,阳光洒满全身,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夏言在客房里待了很久,然后,她走了出来。
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那件白裙子,而是换上了我昨天刚买回来,还没拆标签的真丝睡袍。
睡袍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露出纤细的锁骨。
她径直走到我的梳妆台前,那是我的领地,摆放着我所有的珠宝、化妆品和私人物品。
她像是女主人一样,坐下来,好奇地拿起这个,摸摸那个。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首饰盒最中央的位置。
那枚钻戒。
我和林予深的订婚戒指。因为平时做事情不方便,我习惯回家后就摘下来放在那里。
我看到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拿了起来。
阳光下,钻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对着镜子,慢慢地将戒指,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尺寸有些大,但她反复调整着,让戒指稳稳地卡在指根。
她抬起手,对着阳光,痴迷地看着手指上那枚象征着我婚姻承诺的戒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满足的、近乎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怯懦和不安。
只有赤裸裸的炫耀和侵占。
我从平板电脑的反光里,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切。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愤怒和恶心感如同火山喷发前的岩浆,在我胸腔里剧烈涌动。
但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我点开了那个昨晚才存入的号码。
屏幕亮起,备注是两个字:靳屿。
我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清冽干净的年轻男声,带着一丝不确定:“喂?您好,请问是……”
我看着梳妆台前,依旧在欣赏“她”的戒指的夏言,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礼貌性的笑意:
“是靳屿吗?我是顾栖。”
“今天下午三点,市中心图书馆一楼咖啡区,方便见一面吗?我想和你谈谈资助的具体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