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我穿成了大夏朝最出名的废物赘婿。
公主娘子骂我窝囊,满朝文武笑我吃软饭。
直到蛮族送来一道无人能解的九连环——
我当众用数学公式解开。
公主踹开书房门:「你到底是什么人?」
意识回笼的时候,头痛得像是要裂开。
鼻腔里充斥着陌生的熏香,还带着点腐木的陈旧气。
身下是硬的,硌得慌,绝对不是我那花了三个月工资买的乳胶床垫。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耳边却有声音嗡嗡地响,不高,但尖刻,一字一句都透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本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今日宫宴,你若再敢像上次那般,在席间打瞌睡,流出那等不堪的涎水,惊了圣驾,不用别人动手,本宫先叫人把你扔进后苑的荷花池里清醒清醒!」
本宫?
这自称有点东西。
我用力掀开床帘。
光线朦胧,最先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正红。
绣着繁复金线的广袖,袖口露出一截皓腕,腕上套着个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
再往上,是一张脸。
美。
毋庸置疑的美。
柳眉凤目,琼鼻樱唇,肌肤是养尊处优的细腻白皙,只是此刻那精致的眉眼间凝结着一层寒霜。
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在看一摊不小心溅到华美裙摆上的秽物。
她身后,立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侍女,穿着淡青的宫装,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无数破碎的画面和陌生的记忆碎片猛地冲撞进来。
大夏朝。
永昌公主,魏子熙。
而我,是她的驸马,姓杨,名裴。一个因为父辈些许救驾功劳,而被皇帝赐婚,用以彰显皇恩浩荡的……摆设。
京城最大的笑话,公主府最碍眼的点缀,靠妻子俸禄养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赘婿。
昨天,这原主似乎又在某个诗会上闹了笑话,被几个世家子弟灌得烂醉如泥,像死狗一样拖了回来,惹得公主大发雷霆。
接收完这些信息,我默默闭上了眼睛。
草(一种植物)。
别人穿越,不是王侯将相就是天才少年,最次也是个有金手指的寒门书生。
我,二十一世纪某军工研究所苦逼秃头研究员,项目刚有点眉目,连续熬了三个大夜,眼睛一闭不睁……
成了个吃软饭的。
「杨裴!本宫在同你说话!」永昌公主魏子熙见我这副半死不活、连眼皮都懒得抬的模样,怒火更炽,那声音又拔高了一度,带着皇室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你聋了吗?!」
头疼,心烦。
按照这身体原主的记忆,他应对的方式,通常是缩起脖子,喏喏称是,然后把自己蜷缩到更不起眼的角落,任由那些讥诮的目光和言语把他彻底淹没。
但我不是他。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因为宿醉和穿越双重打击带来的恶心感,用手肘撑着身下这张硬得离谱的罗汉床,慢慢坐了起来。
动作有点迟缓。
我抬眼,看向她。
公主大概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眉头蹙得更紧,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还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公主,」我开口,嗓子干哑得厉害,声音也低,「我知道了。」
没有惶恐请罪,没有辩解讨好,就平平淡淡的三个字。
知道了。
魏子熙明显一怔,像是蓄满力的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那股火气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精致的脸庞微微涨红。
她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些许以往那种懦弱惶恐的痕迹,但失败了。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宿醉后的疲惫和一片空白之后的冷静。
她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卯时三刻出发,晚一刻,你便自己爬去宫门罢!」
说完,领着两个侍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
我靠在冰凉的床架上,环顾四周。
房间不算小,但陈设简单得近乎寒酸。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两把椅子。
桌上倒是有笔墨纸砚,但蒙着一层薄灰。
窗户开着半扇,能看见外面一方狭小的、光秃秃的庭院,与记忆里公主府其他地方的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形成惨烈对比。
这就是驸马爷的待遇。
一个吉祥物,一个污点,一个不得不摆在明面上却又恨不得彻底藏起来的玩意儿。
我掀开身上那床半新不旧、质感粗糙的被子,挪到床沿。
脚落地时,虚浮了一下。这身体,是真的弱。恐怕不只是缺乏锻炼,还有点营养不良。
走到那张蒙尘的书桌前,我伸手抹了一下桌面,指尖沾上一层灰。
桌角放着个黄铜镜,我拿起来,对着模糊的镜面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年纪大约二十出头,面容其实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清俊,只是脸色苍白,眼底下有着长期睡眠不足或精神抑郁导致的青黑,眼神……空洞,畏缩,即使此刻换了个灵魂,一时也洗不去那股深入骨髓的颓靡之气。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
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驸马」这个头衔,给皇帝陛下「不忘旧恩」的招牌刷上一层金漆。
我放下镜子,走到那扇半开的窗前。
穿越了。
成了一个最窝囊的赘婿。
前路茫茫,举目皆敌。
但是……
我慢慢地握紧了窗棂,木质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
脑海中,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体系,那些公式、定理、图纸、原理,却无比清晰,坚如磐石。
军工研究所的研究员或许不懂吟诗作对,不会骑马射箭,但我知道火药的最佳配比,懂得简易机械传动,看得懂地图,算得了方程,明白什么是杠杆,什么是压强,什么是能量守恒。
这个世界武力为尊,皇权至上,知识被垄断在极少数人手中。
而我的脑子里,装着另一个维度文明的结晶。
降维打击?
我松开手,看着掌心浅浅的红痕,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好像,也不是不能玩。
首先,得活下去。体面地、有尊严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