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为深海潜艇的主设计师,为了加快进度,在交付前,我独自下海执行任务。
谁知刚开始下潜没多久,我就感觉呼吸不畅。
慌乱之中,我急忙用卫星通信和男友陆远联系。
刚一接通,却听见他的笑声:
“林雪,你不是主设计师么?我倒要看看,没有氧气,你能在海里坚持多久!”他的青梅也在一旁偷笑:
“远哥,这可是海里啊,没有氧气她不得像条狗一样求我们救她?”
一瞬间,我意识到他们想联手,将我置于死地!
我用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自救,只好心急如焚地对着他们求救:
“快救我!不然我会死在这里的!”
陆远却轻描淡写地回应:
“才几分钟而已,死不了人!晚晚昨晚感冒了,这会正补觉呢,你再等会儿吧。”
“有这喊救命的功夫,早就自己想办法回来了!真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
我咬牙移动到尾部,那里有一个可以毁灭这艘价值三十亿潜艇的自毁程序。
我倒要看看,我死了,他们拿什么向总部交差!
1.
我发出一声冷笑。
陆远听见我的笑声,顿时意识到不对劲,犹疑地问道:
“林雪,你笑什么?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我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静,冷冷地回复道:
“陆远,你知道这个潜艇有一个自毁程序吧。”
通讯器那边的陆远沉默了一瞬,而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慌张开口:
“你疯了,林雪!这可是三十亿的潜艇啊!”
听出他的态度有一丝松动,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是啊,我是疯了!陆远,我都快死了,还管你这个破潜艇?”
我下意识攥紧了拳,手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被冷汗浸湿。
那头的陆远沉默了,应该是在辨别我话语的真伪,而苏晴晚见缝插针,嘲讽道:
“远哥,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谁知道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呢?”
“你想想,林雪是什么人?她把潜艇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她为这个潜艇倾注了多少心血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舍得毁掉?”
舱内不断降低的压力挤压着我的五脏六腑,肺部的氧气也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酷刑。
我强忍着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咬着牙回击道:
“陆远,你要是不信我,就接通显示屏视频,看清我现在的样子后再说,信不信由你!”
短暂的沉默后,显示屏里就出现了他们二人的脸。
看着二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我气得压根痒痒,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恨意,将手放在紧急控制端的按钮上。
“看到了吗,陆远?如果我按下去,你们两个也得一起死!”
陆远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终于知道害怕了,连带着开口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林雪,你先冷静,我们......”
我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都要死了还冷静什么?!你再废话,我现在就按下去!”
现在,只要我微微用力,自毁程序就会启动,这个价值三十亿的潜艇就会被炸成碎片,葬身海洋。
陆远见我动了真格,终于慌了神,忙不迭地喊道:
“住手,林雪!我、我们刚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别激动......”
“你先把手放下,我马上就恢复潜艇的氧气!”
2.
我死死盯着屏幕,只见陆远和苏晴晚正在窃窃私语着,却迟迟不肯动身。
此刻,我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内脏被水压挤压,难受地想吐,四肢都开始麻木起来。
我忍无可忍,对着他们催促道:
“陆远,你再不快点的话,我们谁都别想活!”
“反正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彻查到底!你和苏晴晚,一个都跑不掉!”
说着,我又将手放上控制台准备启动程序。
陆远被我的声音吸引,回头看到我的动作,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不是说了会救你吗?!快给我住手!”
“我刚刚只是在和晚晚商量,我现在就叫人去救你!你先把手松开!”
说着,他一刻也不敢再耽搁,立刻就当着我的面联系起了技术人员,远程修复潜艇的氧气系统。
我怒吼道:
“恢复氧气而已,你用得着联系技术员吗?!你快给我打开!”
陆远似笑非笑地开口:
“这么复杂的系统,我一个人恢复你怎么放心?万一我按到了什么不该按的......”
“放心,我已经联系好技术员了,但是他们正在忙别的任务呢。你再坚持一小时,他们就忙完了。这点儿时间,你还是能忍受得了的吧?”
他刚说完,苏晴晚就忍不住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我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揪出他们二人暴打一顿。
从一开始,陆远和苏晴晚就没打算让我活下来!
我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连开口都觉得被针扎一般痛苦:
“陆远,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我现在就按下按钮,毁了这个潜艇吗?!”
谁知,听了我的话,陆远却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林雪,你就别再虚张声势了!”
“我还不了解你?你不过就是吓唬吓唬我们罢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敢!这潜艇倾注了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你根本舍不得!”
“再说了,要是真的毁了,外界会怎么想?谁都知道这次下潜任务是你执行的,傻子都明白是谁干的!反正你一个死人又没法辩解!”
“就算你不在意这些名声,那你家人呢?我记得你妹妹一直都以你为榜样,也在进行入职相关部门的审查吧。哪怕只是为了你妹妹的前途,你也根本不敢动手!”
他的话,让我瞬间哑口无言。
没错,我确实不敢,也不会拿妹妹和其他人的前程和生命来赌。
见我不说话了,苏晴晚开始对我进行补刀:
“所以啊,林姐姐,你还是乖乖认命,等着技术人员回来吧,兴许这样还能有一丝活路。你要是再作下去,那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猛地用力捏紧了拳,又缓缓松开。
最终,我只能低下头,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哀求道:
“......求你了,陆远,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
3.
陆远发出一声嗤笑,脸上是化不开的得意:
“现在知道求饶了?你刚刚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呢?我还以为不可一世的林雪会到死也不肯求饶呢?”
我无视着他的冷嘲热讽,只死死咬住牙默默忍受。
长久处于低压缺氧的环境中,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头的陆远装作苦恼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才带着笑意开口:
“这样吧,只要你和我分手,主动退出潜艇计划,将自己主设计师的位置让给晚晚,甘愿在幕后为她撰写论文,做研究,帮她打杂......我就立刻饶了你!”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仿佛瞬间坠入了海底,冷得发疼。
好恶毒的手段,无论我怎么选,都会失去一切!
“怎么,还不做出选择吗?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再给你最后三分钟时间考虑,如果不同意,那我现在就切断通讯,是死是活,你就听天由命吧!”
听了陆远的话,苏晴晚笑倒在他怀里。
“哎呀,远哥,你就别给姐姐压力了~这种事本就难选,更何况林姐姐还在那种小空间里待了这么久?你就让她慢慢想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陆远笑着,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肆无忌惮地在她的眉头落下一吻:
“还是我们晚晚善良。但是林雪这个贱人缠了我这么久,阻挠我们的感情,受这点惩罚,都算轻了!”
此刻,虽然我已经意识模糊,但他那句“缠了我这么久”还是清楚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针扎一般刺进了我心里。
我缠着他?
当初明明是他,死缠烂打地追求者我,是他每天都等在宿舍楼下给我送早餐,是他在实验室外淋着雨等了我三小时。
哪怕我当时一心都只有海洋和科研,也是他亲口说:
“小雪,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海洋,但没关系,因为我的心愿就是,陪在你的身边,守护你的梦想。”
我信了他。
于是,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他也在我的带领下进入了国内顶尖的海洋实验室,更是在我的担保下,勉强加入了此次海洋科考队计划。
直到现在,我才清醒过来,他从一开始接近我,就不是为了我这个人,而是我身后那些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够不到的资源。他需要我的光环铺路,需要用我的能力替他搭建向上爬的阶梯。
现在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就迫不及待地将我一脚踢开!
他所谓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赤裸裸的纯算计!
我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选......”
4.
“林研究员,我刚才听到您情绪激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无线电的声音打断。
我的心猛地一跳,顿时又燃起了希望,此刻我也不再估计剧烈的疼痛,用全身的力气喊道:
“救命啊!小李!我被困在海里快要死了!快救——滴——”
求救的话喊道一半,就被刺耳的电流声截断。
屏幕上出现了苏晴晚阴狠的脸,是她切断了我的麦克风权限!
我想要继续尝试,却因长时间处于低压缺氧的环境下而大脑晕眩,光是保持清醒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紧接着,就在我绝望地注视下,陆远自然地隔绝显示屏,平静地对小李说:
“没事,刚刚我们在进行通讯测试,信号有点儿杂音。你去别的地方巡视吧,这里一切正常。”
“收到。”
留下这句话后,小李的声音就消失不见。
周围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只剩下我微弱地几乎没有的呼吸声。
最后一缕希望就此断绝。
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不知是因为这极具压迫感的现状,还是因为绝望,此刻身上都是钻心的痛。
难道我的生命就要葬送在此了吗?
我想哭,但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在此之前,我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的死法。
或许是在勘探中,不幸为科学献身,永远与海洋相拥而眠。
又或许运气好,能熬到白发苍苍,想着自己曾经的贡献而寿终正寝。
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曾经最亲密的男友和他的情人联合陷害而死!
这绝对不行!
既然他们铁了心要害死我,那我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一刻,我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爬向那个载着自毁程序的控制台。
“滴——最高权限验证通过,一分钟后将启动自毁程序。”
几乎是同时,陆远惊恐地声音就从通讯器里炸开:
“林雪!你疯了?!快住手!”
尖锐的警报声盖过了陆远的怒吼,舱内的红色警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我没有理会陆远,此刻的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我扑向舱门,因为自毁程序启动的缘故,很轻易就被我推开。
海水一瞬间涌入,我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绝境下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支撑着我,我憋着气,不断向上游去。
几秒后,身后传来一声沉闷而巨大的轰鸣,潜艇炸开,我被巨大的推力弹射开来,终于失去了意识。
而在这时,一直监控着海底视频的人发现潜艇启动自毁程序,立即惊恐地发布广播:
“潜艇启动自毁,所有人立刻去海里救人!”
第二章
5.
冰冷刺骨的海水灌入口鼻,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我像一片落叶般抛向黑暗。
意识在求生本能和缺氧的撕扯下濒临破碎,最后映入脑海的,是陆远和苏晴晚那两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咸涩的海水从喉管中呕出。
模糊的视线里,是刺眼的急救灯和穿着白色制服、表情凝重的人们。
“醒了!她醒了!”有人喊道。
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救援船的医疗舱内,身上插着管线,但还活着。奇迹般地,我在潜艇爆炸前逃离了舱门,巨大的冲击波反而将我推向了更浅的水域,并被迅速反应的救援队发现。
“林工,你感觉怎么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项目总负责人,王总工程师。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与难以置信。
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潜艇......陆远......苏晴晚......”
“我们都知道了。”王总沉重地点头,递过来一杯温水,“救援中心监听到了部分混乱的通讯片段,结合潜艇自毁前传回的最后一组异常数据和外部的视频监控......总部已经成立联合调查组,陆远和苏晴晚已被控制。”
原来,在我启动自毁程序前后,潜艇的外部安全监控系统一直处于开启状态,虽然无法录音,但拍下了陆远和苏晴晚在控制台前的大部分影像。
他们切断我通讯、与小李对话、以及后来惊慌失措试图操作系统的画面,都成了无声却有力的证据。
在医院接受了短暂的治疗和严格的身体检查后,我被要求参加内部听证会。走进那间熟悉的会议室,我看到陆远和苏晴晚坐在对面,脸色惨白,眼神躲闪。
调查组组长率先提问:“林雪工程师,请详细陈述你在‘深潜者号’测试任务中遭遇的紧急情况。”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恨意,用尽可能平静、客观的语气,将从下潜开始到最终启动自毁程序逃生的全过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我展示了因低压缺氧导致的身体损伤报告,描述了通讯被恶意切断、求救被无视的绝望。
“她胡说!”苏晴晚激动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是她自己操作失误导致系统故障!她怕担责任,才编造谎言,还想拉我们下水!自毁程序也是她失控发疯启动的!”
陆远也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小雪......林雪,我知道你压力大,但你不能这样诬陷我们。我们当时是在尽力帮你,只是系统太复杂,救援需要时间......”
“帮忙?”我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们苍白的辩解。
我转向调查组,“组长,我请求播放一段由潜艇外部监控系统记录的视频片段,时间戳对应我启动自毁程序前十分钟。”
会议室的大屏幕亮起。
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陆远和苏晴晚在控制台前。
他们没有进行任何紧急操作,反而在窃窃私语,苏晴晚甚至几次露出嘲讽的笑容。
当我通过通讯器发出最后警告时,陆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而苏晴晚则切断了通讯。
直到刺耳的自毁警报响起,他们才真正慌乱起来,试图操作却为时已晚。
无声的视频,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铁证如山。
陆远的肩膀垮了下去,面如死灰。苏晴晚则尖声叫道:“这视频是假的!是剪辑的!”
“够了!”王总工程师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他们,
“技术部门已经验证过视频的完整性和真实性!你们的行为,不仅是谋杀未遂,更是对国家重大科研项目的蓄意破坏!价值三十亿的‘深潜者号’毁于一旦,这个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6.
听证会的结果毫无悬念。
陆远和苏晴晚因涉嫌故意杀人未遂、重大责任事故罪、破坏军事设施罪等多项罪名,被正式逮捕,移送司法机关。
由于证据确凿,且案件性质极其恶劣,审判进行得很快。
法庭上,我作为受害人及关键证人出庭。
看着被告席上那对曾经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男女,我的内心异常平静。
我陈述了所有事实,出示了身体损伤报告、通讯记录分析以及那段决定性的监控视频。
他们的辩护律师在铁证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陆远作为主犯,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苏晴晚作为从犯,但因情节同样严重,且毫无悔意,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宣判那一刻,陆远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悔恨,有恐惧,或许还有一丝不甘,但一切都已太迟。苏晴晚则在听到判决后当场瘫软,被法警架了出去。
我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一个价值三十亿的项目因私人恩怨而毁灭,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无法抹去的痛。
但我也清楚,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
项目总部鉴于我在事件中是纯粹的受害者,且临危不乱,在绝境中尽力保全了部分核心数据,并未对我进行追责,反而给予了一段时间的带薪疗养假期。
我利用这段时间,修复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妹妹得知真相后,抱着我哭了很久,她说她为我感到骄傲,而不是像陆远威胁的那样会受影响。
家人的支持,是我走出阴影的最大力量。
7.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我离开了原来的海洋实验室,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在一所大学的船舶与海洋工程系担任特聘教授,同时参与一些涉密等级较低的前沿课题研究。
大约半年后,我偶然在一个行业内部的学术交流晚宴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晴晚的母亲,周婉。
她曾是研究所的一位行政主管,在苏晴晚出事后提前退休了。
此刻,她正衣着光鲜地与几位企业老总谈笑风生,仿佛女儿入狱的事情从未发生。
我本不想理会,她却主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林雪啊,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在大学里?也挺好,清静。晚晚那孩子......也是一时糊涂,走了弯路。她还年轻,在里面表现好是可以减刑的。你们毕竟曾经也是朋友......”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打断道:“周阿姨,弯路?她那是谋杀。至于朋友?我从没有会把我锁在深海等死的朋友。”
周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威胁:“林雪,得饶人处且饶人。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家晚晚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何必还揪着不放?要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一个教书匠能惹得起的。”
我笑了,是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冷笑:“周阿姨,您说笑了。我一个教书匠,能做什么?我只是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对了,听说您退休后,利用以前的关系,在给几家设备供应商做顾问?希望您经手的项目,不会像您女儿经手的事情一样,出什么‘意外’。”
周婉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匆匆离开了。
我知道,苏家并未完全死心,他们仍在动用关系,试图为苏晴晚运作减刑。而陆远那边,虽然他家境普通,但他的导师,一位业内颇有声望的老教授,也曾隐晦地向我表达过希望我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出具一份谅解书。
谅解?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们。他们不仅想要我的命,更践踏了我对事业的热爱和对感情的信任。
我决定不再被动等待。我联系了当初办案的检察官和一直关注此案的几位媒体朋友,提供了苏家可能正在不正当干预司法的线索。
同时,我将自己整理的事件经过和庭审材料,以学术伦理案例研究的形式,在获得许可后,在小范围内进行了分享。
很快,“顶尖科研人员因情感纠纷遭搭档深海谋杀”的案例,成为了工程伦理课上讨论的经典反面教材,陆远和苏晴晚的名字,在业内彻底臭名昭著。
舆论和监督的压力下,苏家的运作宣告失败。苏晴晚的减刑申请被驳回。周婉也因其不当的“顾问”行为被相关部门调查,最终名誉扫地。
8.
又一年过去。我的生活逐渐被新的研究和学生填满。我带领团队在一个国际海洋勘探技术竞赛中获得了金奖,事业开启了新的篇章。
一天,我接到一个来自监狱的电话。是陆远。他声称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恳求我去见他一面。
出于一种彻底了结的心态,我去了。
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我看到陆远憔悴了很多,三十出头的人,头发已白了大半。他眼神浑浊,再无当年的神采。
“小雪......”他开口,声音干涩。
“请叫我林工程师,或者林女士。”我面无表情。
他苦笑一下:“好,林工......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当初,切断氧气的主意,是苏晴晚先提出的。她说......只要没了你,项目主设计师的位置,你所有的研究成果和荣誉,就都是我的了......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
“这就是你要说的重要事?”我嗤笑一声,“谁先提议,有区别吗?你做出了选择,陆远。你选择了背叛、谋杀。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他激动起来,双手拍在玻璃上:“可是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在这里面每一天都是煎熬!我听说苏晴晚在里面都快疯了,整天说胡话,说你在海里变成了鬼魂要找她索命......林雪,看在我们过去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跟上面说说,给我一个减刑的机会?我还可以做研究,我......”
“陆远,”我平静地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深海的海水,“‘深潜者号’沉睡的海底,就是你的无期徒刑。至于苏晴晚,她不是说我变成了鬼魂吗?你告诉她,我活得很好,比你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我会继续我的研究,探索你们永远无法触及的深海。而你们,就在这四四方方的监狱里,慢慢赎罪吧。”
说完,我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不再理会他在身后绝望的呼喊。
走出监狱,阳光有些刺眼。我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订一张机票,下周去欧洲参加海洋技术峰会的。”
9.
后来,我从一些渠道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消息。
苏晴晚在狱中精神状况持续恶化,出现了严重的被害妄想,最终被转入精神病院接受监管治疗,基本失去了假释的可能。
陆远在一次监狱劳动中发生意外,重伤后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在病痛的折磨中度日如年。
我没有去验证这些消息的真伪,也不再关心。他们的结局,从他们决定将我置于死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新的深海探测器——“新生号”的研发中。这一次,我是项目的绝对核心与领导者。我修改了安全条例,增加了多重冗余保险和独立的紧急救援通讯频道,确保“深潜者号”的悲剧绝不会重演。
一年后,“新生号”在万众瞩目下成功下潜至万米深渊,传回了清晰的影像和珍贵的科研数据。在庆功宴上,我端着酒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黑暗而神秘的海洋。
王总工程师走过来,与我碰杯:“林工,恭喜你!你做到了,从废墟中站起,创造了新的奇迹。”
我微微一笑,与他轻轻碰杯。
“谢谢王总。海洋还在那里,探索永无止境。”
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灼热的清醒。
过去的阴影已然沉入海底最深处。而我的征途,仍是那片星辰大海之下的,无尽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