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大概是第一只从仙界坠落凡间的玉兔。
八月十五,我跟着嫦娥仙子去赴宴。
上一秒还在宴会上美滋滋地啃着限定款胡萝卜,下一秒就因爪子打滑跌进轮回道,成了大胤朝皇后娘娘......肚子里的一团肉。
本以为这辈子能仗着娘亲的身份躺平成一个显赫皇二代,谁料我这便宜娘亲是个“宫斗困难户”。
开局就遭奸妃陷害,一碗毒药下肚,一尸两命的剧本眼看就要上演!
我急得在羊水里直蹬腿,在心中无力大喊:【娘啊!那碗安胎药里有红花,专堕龙胎啊!】。
等等,她端着碗的手,好像......停住了?!
1.
我的娘亲,大胤朝的皇后沈如舟,此刻正死死盯着手里的药碗,脸色煞白。
她听见了!
她真的听见了!
我激动得在羊水里翻了个身。
有救了!我们娘俩有救了!
殿门被人从外推开,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
是我那便宜爹,皇帝萧玦。
他看了一眼我娘发白的脸,目光落在她僵在半空的手和那碗药上,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皇后这是做什么?太医开的安胎药,为何不喝?”
我娘吓得一抖,药碗差点脱手。
完了完了,这个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我急得差点咬到自己的小脚丫。
【娘!别怕!稳住!你就说...你就说这药闻着有股怪味,和平日里的不一样!千万别提什么红花!】
沈如舟的身子明显一晃,她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帝,颤抖着开口:“陛下,臣妾觉得......这药的味道,似乎不太对。”
萧玦眉梢微挑,没说话,只是朝身后的太监总管递了个眼色。
总管立刻上前,从沈如舟手里接过药碗,呈到萧玦面前。
萧玦低头轻嗅,神色不明。
一旁站着的,是贵妃舒含玉的心腹宫女。
她立刻跪下,哭喊道:“陛下明察!这安胎药从太医开方到御药房煎药,全程都是奴婢亲眼看着的,绝无问题!皇后娘娘是不是......是不是不信任贵妃娘娘?”
好一招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我娘的段位跟人家比,简直是青铜对王者。
【娘!哭!你现在就哭!说你肚子疼,就说刚刚闻到那个味道肚子就抽疼了一下,你害怕!】
沈如舟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一手抚上小腹,哽咽道:“陛下,臣妾不是不信妹妹,只是方才......方才闻到这药味,腹中便隐隐作痛,臣妾害怕,怕伤了龙嗣啊!”
女人的眼泪是武器,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萧玦的脸色果然缓和了几分。
他挥挥手,让太医来验药。
一番折腾后,太医令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回陛下,药......药里确实被人加了红花。”
满殿死寂。
萧玦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贵妃的那个宫女身上。
“拖下去好好审。”
他丢下这句话,看都没看我娘一眼,转身就走。
冷漠,太冷漠了。
我娘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小腹,眼底全是悲伤。
【娘,别难过,狗男人不值得。咱们先保住小命,其他的都是浮云。】
沈如舟似乎被我的心声逗乐了,嘴角极轻地牵了一下。
她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宝宝,娘亲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回应我。
我感觉一股暖流从我们母女间联结的地方传来。
这是来自老母亲的爱啊!
为了这份爱,我也得带她杀出一条血路!
2.
那宫女嘴硬得很,受尽了慎刑司的折磨,也只说是自己嫉妒皇后,一口咬死了和舒贵妃无关。
最后,一根白绫了结了性命。
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娘气得晚饭都没吃。
【娘,别气了。这种死士撬不开嘴的。舒含玉那老妖婆能坐上贵妃之位,没点手段怎么行?】
沈如舟给我顺毛,哦不,是顺肚皮。
“那怎么办?本宫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
【别急,让她蹦跶一会。跳得越高,摔得越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顺便,给我那个便宜爹上点眼药。】
第二天,舒贵妃带着一大堆补品,浩浩荡荡地来看我娘。
她一进门就握住我娘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姐姐,都怪我!是我管教宫人不严,才让那黑心肝的奴才起了歹心,差点害了姐姐和皇嗣!妹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这演技,好一朵盛世大白莲。
我娘被她晃得头晕,只能干巴巴地说:“妹妹快起来,这不关你的事。”
【娘!别信她!你看她带来的那床锦被,上面绣的花样子有问题!】
我仔细“看”了看。
那是一床织金云霞纹锦被,华贵无比。
但我可是月宫玉兔,什么天材地宝没见过?
那用来织金的丝线里,掺了“软筋草”的粉末。
这玩意儿无色无味,但接触久了,会让人四肢乏力,精神萎靡,日子一长,装都不用装,就成林妹妹了。
好阴毒的招数!
舒含玉还在那演:“这是妹妹特意为姐姐您寻来的,料子最是柔软,对姐姐安眠有好处。”
【娘,夸她!狠狠地夸!然后把这被子赏给她身边最得宠的那个大宫女!】
我娘福至心灵,立刻拉着舒含玉的手,一脸感动:“妹妹有心了。这么好的东西,我一个人也用不过来。你身边的锦书姑娘,尽心伺候你这么久了,该赏!本宫就把这被子赏给她。”
舒含玉的脸瞬间僵住。
她身边那个叫锦书的大宫女,脸色也变了。
那可是贵妃的头号心腹,这被子里的门道,她肯定知道。
舒含玉想拒绝,可我娘已经抢先一步示意宫女把被子塞到锦书怀里。
“本宫既是要赏你,你就好生接着便是,本宫可是会让人盯着你用这床被子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含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锦书把那床“毒被子”抱了回去。
我能想象,今晚舒贵妃的寝宫内,必然会上演一场大戏。
要么主仆离心,要么舒贵妃忍痛割爱,让自己的心腹替自己“享受”这软筋散的功效。
【干得漂亮,娘亲!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不主动害人,但谁也别想害咱们!】
沈如舟摸着肚子,笑了。
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当天晚上,萧玦又来了。
他似乎是听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看我娘的眼神里多了不少探究。
“听闻,皇后今日将贵妃所赠的锦被,赏给了她的宫女?”
我娘心里一紧。
【娘,别怕,就说你觉得那被子太华贵,怕折了福气,想着贵妃宫女劳苦功高,替她赏赐下人,是姐妹情深。】
沈如舟垂下眼,语气柔顺:“是。臣妾想着,妹妹送来的好东西太多,臣妾用不过来,实在是浪费了。锦书姑娘伺候妹妹尽心尽力,臣妾看着喜欢,便代妹妹赏了,也是全了我们姐妹的情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抬举了贵妃,又显得自己大度。
萧玦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这是在怀疑什么?
3.
“是吗?”沈如舟的手心开始冒汗,“臣妾......臣妾只是觉得,为母则刚。为了孩子,总要学着坚强一些。”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萧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好好歇着吧。”
他走后,我娘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娘,别怕他。他就是个纸老虎,你越强,他越不敢小瞧你。】
“可他是皇帝。”沈如舟的声音里带着无力。
【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便宜爹。等我出来,你看我怎么拿捏他。】
我娘被我逗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但舒含玉那边,显然没那么好过。
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她的心腹宫女锦书不慎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断了腿,被送出宫养病去了。
好一招壮士断腕。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新的麻烦又来了。
宫里忽然传出流言,说我娘身怀妖孽,所以才会屡次三番招来祸事。
先是毒药,再是各种阴私手段,都指向凤鸾宫。
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传言,晚上路过凤鸾宫,能听到非人的怪声。
我娘气得浑身发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娘,冷静!这是舆论战!舒含玉想毁了你的名声,让你在宫里寸步难行!】
“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堵不住,就让这火烧得更旺一点!然后,引火烧到她自己身上!】
我的脑子飞速盘算着。
有了!
【娘,你听我说。你让人去外面散播消息,就说......你梦到了神仙,神仙说你怀的是文曲星下凡,贵不可言,但因为贵气太重,引来了小鬼觊觎,所以才会有诸多祸事。】
沈如舟愣住了:“这......这行吗?”
【行!怎么不行!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说你是妖孽,你就说你是神仙下凡!看谁的后台硬!】
我娘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
没过两天,宫里的风向就变了。
妖孽之说,渐渐被文曲星下凡的祥瑞之说压了下去。
毕竟,谁不爱听好话呢?
就连萧玦,也派人来问了几句。
我娘按照我教的话术,把那个“神仙托梦”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舒含玉气得在自己宫里摔了套名贵的瓷器。
她不甘心,又想出了新的毒计。
她在宫中设下法坛,请了几个道士来“驱邪”。
美其名曰为皇后和龙嗣祈福,实则是想当众坐实我娘身怀妖孽的说法。
法坛设在御花园。
这天,皇后、贵妃以及一众嫔妃都到了。
萧玦也坐在高位上,冷眼旁观。
为首的那个道士手持桃木剑,围着我娘念念有词,忽然,他将一张黄符贴向我娘的肚子!
【娘!快躲开!那符纸上浸了麝香!】
我娘反应极快,猛地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宫女。
她“哎哟”一声,顺势就倒了下去。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她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这变故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萧玦“唰”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太医!”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那道士也傻眼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舒含玉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4.
混乱中,我娘死死抓着萧玦的衣袖,气若游丝。
“陛下......臣妾......臣妾好像看到那道长把什么东西往我身上贴......”
一句话,就将所有矛头指向了那个道士。
萧玦的眼神像冰棱子,射向那个已经吓傻的道士。
“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将几个道士全都按在地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是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指使贫道的啊!”
为首的道士哪见过这场面,当场就把舒含玉给卖了。
舒含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是看姐姐屡遭祸事,才想请道长来为姐姐和皇嗣祈福,谁知这妖道竟敢心怀不轨,欲加害皇后!请陛下明察秋毫!”
她一边哭,一边向我娘这边爬。
“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呢?”
【娘,别理她,继续演!就说肚子疼,疼得快晕过去了!】
我娘的演技此刻已经炉火纯青。
她疼得蜷缩在萧玦怀里,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无声地流淌。
这种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萧玦看着怀里疼得发抖的沈如舟,又看看地上哭喊的舒含玉,眼神中全是杀意。
他一把将我娘打横抱起,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传朕旨意,贵妃舒氏,言行不端,禁足于长春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至于这几个妖道,谋害皇嗣,罪无可赦,拖下去,五马分尸!”
说完,他抱着我娘,大步流星地朝凤鸾宫走去。
舒含玉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回到凤鸾宫,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都说我娘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萧玦屏退了左右,亲自守在我娘床边,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复杂。
“如舟,你......”他似乎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这几个月来,她的变化太大了。
从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变成了一个懂得步步为营,甚至能将舒含玉逼入绝境的对手。
这不正常。
【娘,他开始怀疑了。这是个机会,一个彻底把他拉到我们阵营的机会!】
我娘闭着眼,眉头紧蹙,似乎还沉浸在后怕中。
“陛下,臣妾好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脆弱和依赖。
萧玦握住她的手:“朕在这里,别怕。”
“臣妾知道,贵妃妹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只是太在乎陛下了。”
以退为进,火上浇油。
果然,萧玦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娘,继续说,说你以后会自己小心,不让他为难。】
“陛下,您别为了臣妾,和贵妃妹妹生了嫌隙。以后臣妾自己会小心的,只要能保住我们的孩子,臣妾受点委屈不要紧。”
她越是这么说,萧玦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一个男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皇帝。
“委屈?”萧玦冷笑一声,“你是朕的皇后,谁敢让你受委屈?”
我感觉到,舒含玉的死期,不远了。
但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
舒含玉被禁足,她的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我,在娘亲的羊水里,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又危险的气息。
这气息,来自舒含玉被禁足的长春宫方向。
不是凡人的手段。
是妖气!
我猛地一蹬腿。
【娘!快!快去告诉便宜爹!舒含玉不是人!她是个妖精!】
第2章 2
5.
我娘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妖......妖精?”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对!就是妖精!一只修炼了至少五百年的狐狸精!难怪她那么会演,天生的戏子!】
我急得团团转,也懊悔自己怎么没一早发现。
凡间的宫斗掺和进妖魔鬼怪,这难度系数直接爆表了啊!
我娘脸色惨白,显然是被这个消息冲击得不轻。
她看着旁边守着她的萧玦,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跟皇帝说他宠爱的贵妃是只狐狸精?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打入冷宫,罪名是“妖言惑众”。
【娘,不能直接说!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发现!】
萧玦看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拉着萧大猪蹄子的手,眼眶红红地说:“陛下,臣妾昨晚做了个噩梦。”
“梦见什么了?”
“臣妾梦见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它冲着臣妾笑,说要抢走臣妾的一切。”
她一边说,一边瑟瑟发抖,演得跟真的一样。
不愧是我亲娘,宫斗技能点已经快要加满了。
萧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被今天的事吓到了。”他嘴上安慰着,但眼神里明显多了点凝重。
【有效果!继续加码!就说那狐狸的眼睛,和贵妃一模一样!】
“不......不一样的。”我娘摇着头,泪水滚落,“那狐狸的眼睛......和贵妃妹妹发怒时的眼神,一模一样!臣妾好怕,陛下,它会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
“胡说!”萧玦低斥一声,但握着我娘的手却更紧了。
一个巧合可以说是意外。
但接二连三的怪事都和舒含玉扯上关系,由不得他不怀疑。
尤其是,我娘提到的“火红色狐狸”。
我赌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果然,萧玦沉默了。
他坐在床边,良久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第二天,一道圣旨下来。
贵妃舒氏“教唆妖道,意图谋害皇嗣”,被废去贵妃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旨意传遍后宫,所有人都震惊了。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下这么重的手。
前一天还只是禁足,今天就直接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有人都说,是皇后娘娘的“枕边风”厉害。
只有我和我娘知道,真正让萧玦下定决心的,是那句“狐狸精”。
冷宫那边,很快传来了舒含玉疯了的消息。
据说她天天在冷宫里学狐狸叫,还用指甲把自己的脸都抓花了,嘴里不停地喊着“别过来”。
我听着宫女的汇报,只觉得脊背发凉。
【娘,这是苦肉计。她想装疯卖傻,博取同情,或者找机会逃出去。】
我娘如今对我已经是百分百的信任。
她不动声色,只说知道了,派人“好好照顾”废妃,别让她死了。
这天夜里,我正睡得香,突然被一股浓烈的妖气惊醒。
妖气是从冷宫方向传来的!
【娘!快醒醒!老妖婆要跑!】
我娘立刻惊醒,披上衣服就要叫人。
【别叫!来不及了!你现在马上去找萧玦!就说你心口疼,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快!】
沈如舟不敢耽搁,立刻让人备了软轿赶去了养心殿。
当她带着萧玦和一众侍卫赶到冷宫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看守冷宫的几个太监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脖子上有清晰的抓痕。
窗户大开,一股妖风从里面卷出来。
萧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冷宫,一字一句地问身边的太监总管:“国师什么时候到?”
太监总管战战兢兢地回:“已经在路上了,今夜子时就能入京。”
国师?
我心里咯噔一下。
能被皇帝称为国师的,绝非凡品。
看来我这个便宜爹,对付妖魔鬼怪很有经验啊!
他果然早就知道舒含玉不是人!
而我娘的出现,我的心声,只是一个催化剂,让他提前了计划。
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得可怕。
6.
国师是个白胡子老头,仙风道骨,手里拿着个拂尘,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他一进宫,就直奔冷宫,在里面转了一圈,掐指一算。
“陛下,妖狐已经逃了。她身上有您赐下的龙气玉佩,遮掩了妖气,贫道一时也难以追踪。”
萧玦面色阴沉。
“她能逃到哪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她还在大胤境内,就逃不出贫道的手掌心。”国师捻了捻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是需要一些时日。”
萧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转身看向我娘,眼神里的冰冷消融了些许。
“回宫吧,这里秽气重。”
他亲自扶着我娘,往凤鸾宫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我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
少了几分猜忌和试探,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娘,我好像明白我这便宜爹在干嘛了。】我在我娘肚子里分析道。
【他在下一盘大棋。舒含玉和她背后的势力,就是他要清除的棋子。他之前不动手,是在等时机,也是在保护你。】
沈如舟的身子微微一颤。
保护她?
【对。如果他一早就揭穿舒含玉的身份,妖族狗急跳墙,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怀着龙嗣的皇后。他只能引而不发,让你和舒含玉斗,让舒含玉自己露出马脚,他再名正言顺地出手。】
我娘沉默了。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
原来那个看似冷漠的男人,背地里为她做了这么多。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声音里带着委屈。
【告诉你?告诉你然后让你配合他演戏吗?娘啊,就你之前的段位,怕是开场三分钟就得被舒含玉那老妖婆看出破绽。】我无情地吐槽。
我娘:“......”
好吧,虽然很扎心,但这是事实。
回到凤鸾宫,萧玦破天荒地留了下来。
他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我娘身边,给她削苹果。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丈夫的温情。
我娘看着他,眼神有些痴了。
【娘,别看了,口水要流出来了。】
我娘脸一红,嗔怪地拍了拍肚子。
萧玦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娘慌乱地移开视线。
“如舟,”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以前,是朕疏忽了你。”
一句迟来的道歉。
我娘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出口。
她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陛下没有疏忽臣妾。是臣妾......是臣妾以前太懦弱了。”
萧玦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目光灼灼。
“以后,不会了。朕会护着你和孩子。”
这是他的承诺。
我听着这迟来的表白,在羊水里撇了撇嘴。
【算你还有点良心。】
7.
舒含玉逃走后,宫里平静了一段时日。
萧玦几乎日日都来凤鸾宫,陪我娘吃饭,散步,下棋。
帝后情深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
我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宫里设了盛大的盂兰盆会,为百姓祈福。
萧玦扶着我娘,登上高台,接受百官朝拜。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可就在法会即将结束时,异变突生!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祭台上的蜡烛和长明灯,瞬间全部熄灭。
一股阴冷至极的妖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百姓和官员们开始骚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护驾!护驾!”
禁军们立刻将高台团团围住,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国师站在萧玦身侧,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陛下,它们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带着无尽的怨毒。
“萧玦!沈如舟!今日,我就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是舒含玉!
她一身红衣,悬浮在半空中,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妖怪。
她的脸已经恢复了美貌,但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疯狂和仇恨。
“舒含玉,你勾结妖邪,祸乱朝纲,如今还敢现身?”萧玦厉声喝道,帝王之气展露无遗。
“哈哈哈!”舒含玉疯狂大笑,“成王败寇罢了!若不是你怀里那个贱人,如今站在你身边的,本该是我!大胤的江山,也早就是我们妖族的囊中之物!”
她终于不再伪装,露出了真正的野心。
她身后的妖群开始躁动,发出阵阵嘶吼,朝着高台逼近。
百姓们吓得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娘,别怕!有我在!】
我调动起全身的仙力。
虽然我只是一只兔子,但好歹也是在月宫待了几千年的仙兔!
对付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妖,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将一股精纯的仙气,悄悄渡给我娘。
沈如舟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原本因恐惧而冰冷的四肢,瞬间充满了力量。
“国师,布阵!”萧玦下令。
国师立刻将一个八卦盘抛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诛邪!”
八卦盘金光大盛,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护罩,将整个高台笼罩在内。
妖群撞在护罩上,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化为黑烟。
舒含玉见状,眼神一冷。
“雕虫小技!”
她取出一面黑色的小幡,迎风一晃。
刹那间,阴风怒号,鬼哭狼嚎。
无数黑色的怨气从小幡中涌出,化作厉鬼,疯狂地冲击着金色护罩。
护罩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国师的额头渗出冷汗,脸色越来越白。
“陛下......这万魂幡威力太大,贫道的阵法......撑不住了!”
萧玦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他拔出腰间的天子剑,剑指舒含玉。
“妖孽!朕今日必将你斩于剑下!”
8.
【爹!别冲动!你那把破剑砍木头还行,砍她就是送人头!】
我急得大喊。
天子剑虽然有龙气加持,但萧玦毕竟是凡人,根本发挥不出它的威力。
舒含玉看着持剑的萧玦,笑得花枝乱颤。
“就凭你?萧玦,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还让她怀了你的孩子!今日,我就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她催动万魂幡,黑气更盛。
金色护罩“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纹。
国师一口血喷了出来,软倒在地。
完了。
护罩一破,我们都得成这些妖怪的点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娘忽然站了出来。
她挡在萧玦身前,面对着漫天妖魔,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舒含玉,你的对手是我。”
她体内有我渡给她的仙气,此刻在月光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圣光,竟让那些厉鬼不敢靠近。
舒含玉愣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沈如舟,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解。
“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仙气?”
“因为,邪不胜正。”我娘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娘!说得好!气势拿捏住了!】我在肚子里为她鼓掌。
【现在,把你的血,滴到便宜爹的剑上!】
我娘毫不犹豫,咬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在了天子剑的剑刃上。
嗡!
天子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金光暴涨,冲天而起!
那不再是凡铁,而是一柄真正的,蕴含着仙气的神兵!
我的血,源自仙兔之体,精纯无比。
我娘的血,融合了我的仙血和皇室的龙气。
这两者结合,再以天子剑为媒介,爆发出的力量,超乎想象!
萧玦也惊呆了。
他能感觉到,手中的剑,仿佛活了过来,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
“杀!”
他大喝一声,挥剑斩向舒含玉!
一道数十丈长的金色剑气,撕裂夜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奔妖群而去!
舒含玉脸色大变,急忙催动万魂幡抵挡。
但那面邪幡,在煌煌天威的剑气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剑气斩过,万魂幡寸寸碎裂,里面禁锢的无数怨魂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嘶吼,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
舒含玉也被剑气扫中,惨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变回了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奄奄一息。
她身后的妖群,更是被剑气余波扫荡一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都吓破了胆,四散奔逃。
危机,解除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台上的帝后。
在他们眼里,刚才那一幕,简直就是神迹。
萧玦持剑而立,金光渐渐散去,他低头看着怀里因为脱力而脸色苍白的妻子,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心疼。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位看似柔弱的皇后,身体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9.
舒含玉被打回原形,妖族势力土崩瓦解。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国师带着人满京城地抓捕漏网之鱼,萧玦则下令彻查朝中和妖族有牵连的官员。
一时间,朝堂震动,人人自危。
而凤鸾宫,则成了最安宁的地方。
萧玦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娘。
他不再问任何关于“心声”和“仙气”的事情,只是用行动表达着他的后怕与珍视。
他知道,他拥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宝藏。
一个是他挚爱的妻子。
一个,是他们还未出世,却屡次拯救了他们的神奇孩子。
这天,他陪我娘在御花园散步。
“如舟,”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等孩子出生,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
我娘想了想,笑道:“若是男孩,便叫‘安’,愿他一生平安顺遂。若是女孩......”
她低头,温柔地抚摸着肚子。
“便叫‘悦’,喜悦的悦。因为,她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大的欢喜。”
【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在肚子里欢快地蹬了蹬腿。
萧玦笑了,他握住我娘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好,就叫‘悦’。萧悦。”
他低头,在我娘的额头上,印下郑重一吻。
几个月后,凤鸾宫传来喜讯。
皇后娘娘于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顺利诞下一位小公主。
据说,公主出生之时,天降祥瑞,百鸟齐鸣,满室异香。
皇帝陛下龙心大悦,大赦天下,为小公主取名“长悦”。
愿她长乐无忧,一生喜悦。
我,萧长悦,大胤朝备受宠爱的嫡长公主,终于从那个小小的羊水世界里,解放了!
睁开眼,我看到了我这一世的亲人。
我娘沈如舟,温柔地抱着我,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便宜爹萧玦,那个曾经冷漠深沉的帝王,此刻正一脸傻笑地戳着我的脸蛋,小心翼翼,像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宝宝,你看,这是父皇。”
“悦儿,这是母后。”
我看着他们,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然后,我集中精力,将我出生后的第一句心声,也是最后一句话,送入他们脑海。
【爹,娘,这辈子请多指教啦!】
我看到他们俩身子同时一震,然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了然,以及深深的笑意。
萧玦伸出手,将我们母女俩紧紧抱在怀里。
他在我娘耳边,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好。”
我的宫斗生涯,在我出生这一刻,就完美杀青了。
接下来,就是我作为团宠公主,躺平成一个显赫二代的幸福生活啦!
至于那些不长眼的还想搞事情的?
呵。
别问,问就是我爹是皇帝,我娘是皇后,我后台是天庭。
就问你,怕不怕?
10.
我满月那天,宫里大宴宾客。
萧玦抱着我,接受百官的朝贺,那张帅脸上,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了多大的元宝。
不过也对,我可不就是他最大的元宝嘛。
宴会上,有不长眼的藩王旧事重提,说什么妖狐虽除,但妖族余孽未清,恐有后患,建议皇帝广纳后宫,开枝散叶,以固国本。
说白了,就是想往后宫塞他们家的女儿。
我当时正嘬着小拳头,一听这话,气得我差点把拳头吞下去。
好家伙,我这刚出生还没出月子呢,就有人惦记着给我娘添堵,给我爹纳妾了?
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小嘴一瘪,酝酿了一下情绪,张嘴就准备用我响彻云霄的哭声给这老头来个当头棒喝。
可还没等我哭出来,我爹萧玦就冷笑一声。
“王叔说的是。”
满殿一静。
我娘的脸色微微一白。
那老藩王脸上则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
不是吧爹?你这就动摇了?说好的护着我们娘俩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我爹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妖族之患,确实不可不防。”他抱着我,踱了两步,目光扫过全场,“不过,朕觉得,与其广纳后宫,不如听听朕的悦儿公主怎么说。”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宠溺和戏谑。
“悦儿,你说,父皇该不该多娶几个妃子呀?”
我:“???”
爹,你玩真的?
我一个刚满月的奶娃娃,我能说什么?
我急得直蹬腿,在心里疯狂呐喊。
【不能!绝对不能!后宫有我娘一个就够了!再多一个我跟你急!】
然后,我爹仿佛听懂了我的心声,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脸严肃地对那藩王说:“王叔,你听到了吗?公主说,不行。”
全场:“......”
那老藩王脸都绿了,嘴唇哆嗦着:“陛下......这......这公主才刚满月,怎会说话......”
“哦?”我爹眉毛一挑,“王叔的意思是,朕的公主,不如寻常人家的孩子?”
这话可就严重了。
“臣不敢!”老藩王吓得赶紧跪下。
“朕的公主,乃是神仙托生,天降祥瑞,她的话,就是天意。”萧玦抱着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再敢提纳妃之事,便是与天意为敌,与我大胤国运为敌。听明白了吗?”
“臣等......遵旨!”
满朝文武,乌泱泱跪了一地。
我窝在我爹怀里,看着这壮观的场面,得意地吐了个泡泡。
搞定。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我爹面前提充实后宫的事。
我娘也彻底坐稳了她独一无二的皇后之位。
而我,大胤朝的长悦公主,也多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天意公主”。
我的生活,简单又快乐。
白天在皇宫里作威作福,指挥我那皇帝爹爹给我当马骑。
晚上就偷偷溜出神识,回月宫找嫦娥姐姐玩,顺便啃两根最新款的胡萝卜。
人间和仙界两头跑,我大概是三界之内最潇洒的崽了。
偶尔,我也会想起那个叫舒含玉的狐狸精。
听说她被关在锁妖塔里,日日受天雷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我娘有时会问我,这么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只是告诉她:【娘,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想让你一尸两命的了?】
我娘便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我。
是啊,这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若没有我这个变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已化作一滩血水。
哪还有如今的帝后情深,合家欢乐。
我的存在,改变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大胤的国运。
多年后,萧玦退位,当了太上皇。
我哥,那个叫萧安的倒霉蛋太子,顺利登基。
我爹和我娘,则过上了游山玩水的退休生活。
他们走遍了大胤的锦绣山河,看遍了人间的日出日落。
我爹再也不是那个心机深沉的帝王,我娘也再也不是那个宫斗困难户。
他们只是这世间最普通,也最幸福的一对夫妻。
有一年,他们游历到东海之滨,给我寄来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悦儿,谢谢你,来到我们身边。”
我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笑了。
傻爹傻娘。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这天上人间独一份的,无上宠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