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俊的功夫底子，你是十三监的人？从我府中而来，所为何事？”云尚禅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勒马停住，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压力。
叶茯苓心头一凛，没想到这云尚禅眼光如此毒辣，一眼便瞧出自己是十三监的人。
她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想必阁下就是云家主了？十三监叶茯苓，有礼了。”
叶茯苓对云尚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云家在云州，当真是威名赫赫，一手遮天啊。连府上门房，都敢视朝廷令牌如无物。”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云尚禅，“不过，树大招风，云家主还需谨记臣子本分。若有任何不臣之心，恐非云州之福，亦非云家之福。”
云尚禅一脸冷笑，对她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云家的事，就不劳烦十三监的大人操心了，不过我要提醒下叶大人，云州治安比较乱，走夜路要小心一些。”
明晃晃的威胁朝廷命官！真的是胆大包天啊，完全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叶茯苓气的胸膛起伏，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道。
“多谢云家主提醒，我这另有一事，奉劝云家主，还需严加管束令公子。今日他请我家小姐陪其读书。若他真有此心，云家主当善加引导，使其将来能心怀天下，造福黎民，方是正途。莫要再行那等纨绔恶迹，辱没了云家门楣！”
这一番话，软中带硬，既警告了云家莫要谋逆，又“勉励”云澈读书向善，可谓滴水不漏。
然而，云尚禅听完，前面关于谋逆的警告他恍若未闻，注意力全被最后几句话吸引了去。他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等等！”云尚禅几乎是脱口而出，烟枪都忘了抽，“你刚才说什么？我那宝贝儿子......要读书？他......他走入这等歧途了？！”
“歧途？！”叶茯苓这下是真懵了，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云家父子的脑子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天下父母望子成龙，盼其读书明理者不知凡几，到了云家这里，读书反倒成了“歧途”？
她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冷声道：“是否歧途，云家主自行判断。我家小姐此刻正在府上，‘陪’令公子读书。话已带到，告辞！”
说罢，叶茯苓不再多言，带着满腹的荒谬感，与云尚禅一行人错身而过。
云尚禅愣在原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比那锅底还黑。他握着烟枪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读书？他的宝贝儿子要是读书了，他这诺大的家业怎么办？谁来继承？
“老爷，”一旁的心腹手下见状，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道，“您先别急。刚才那女人也说了，是她家小姐在陪少爷读书。您想啊，少爷什么时候对书本感兴趣过？依小的看，少爷这‘醉翁之意’，恐怕不在酒，也不在书，而在于那位‘小姐’本身啊......”
云尚禅闻言，眼睛猛地一亮，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大半，猛地一拍大腿：“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这才对嘛！这才是老子的种该干的事！什么狗屁读书，不过是接近美色的由头罢了！哈哈哈！”
他畅快地大笑几声，但笑容很快又收敛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不过......读书这个念头，本身就很危险！”云尚禅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女人有的是，但这个能引得澈儿生出读书念头的女人，怕是个祸患，不能久留......”
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瞬间有了决断。读书是绝对不行的，必须把儿子这危险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最喜欢的东西，覆盖掉这个不该有的想法。
“小五！”云尚禅唤道。
“老爷，小的在！”一个机灵干练的汉子应声出列。
“你立刻去，把云州城里‘听雪楼’、‘红袖招’、‘百花苑’......所有叫得上名号的花魁、清倌人，全都给老子请到府里来！让少爷亲自挑！老子就不信了，有了这些活色生香的真美人，他还有心思去惦记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带着一身麻烦气的‘小姐’，还有那劳什子的破书！”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保证办得妥妥帖帖！”小五心领神会，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立刻领命，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云尚禅看着小五离去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将玉嘴烟枪叼回嘴里，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走，回府！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在搞什么名堂！”
一行人簇拥着云尚禅，浩浩荡荡朝着云府行去。
---
与此同时，云府书房中。
赵语嫣现在胆子也大起来了，因为她发现，这个纨绔大少好像真的没打算害她。
想到之前云澈写的那几首诗，她还是有些怀疑，会不会是这家伙在其他人那抄来的。
于是她灵机一动，指着墙上的一副挂着一幅意境萧索的《寒江独钓图》。画中天地苍茫，雪山寥廓，唯有一叶扁舟，一个蓑笠翁独坐船头，于寒江中垂钓。
“云公子，”赵语嫣转过身，目光灼灼，“既然你心有丘壑，不妨以此画为题，‘现场’赋诗一首如何？”
她特意加重了“现场”二字，显然是对那两首词的来源仍存疑虑，要亲自考校他的真才实学。
云澈先是一愣，随即看向那幅画。这意境......太熟悉了！他心中狂喜，简直是专业对口送到家门口了！他脸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踱步到画前，单手托腮，故作沉思状。
暖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赵语嫣屏息凝神，等待着。她倒要看看，这个矛盾的纨绔子，究竟是真金还是草包。
片刻后，云澈眼中“灵光”一闪，抚掌笑道：“有了！”
他走到书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这一次，他摒弃了之前歪扭的写法，而是努力回忆着前世欣赏书法时感受到的笔意，力求写得端正些。他蘸饱了墨，凝神静气，缓缓落笔。
依旧是略显稚拙的笔画，但一个个字符却坚定地出现在纸上：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赵语嫣跟着默念，只觉一股极致空旷、孤寂的寒意扑面而来，仿佛瞬间被拉入了那片冰封的天地之间。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凑近了一步。
云澈笔锋不停，继续写下：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最后一句落下，云澈轻轻搁笔，仿佛也沉浸在这首诗创造的意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