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陈辰还在睡觉,根本不知道他打了四只山鸡的事,一大早就传遍了全村。
他本来不想让人看见,怕又招来像马二熊那样的人。
可他哥想法不一样,弟弟还没娶媳妇呢,前阵子的事又坏了名声,现在就得显摆点“本事”。
这荒年里头,最大的本事,不就是能让家里人吃饱饭嘛!
村里人都晓得陈辰会打猎,凭这手艺,以后找媳妇肯定不愁。
天刚蒙蒙亮,陈辰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小叔!小叔!”
陈辰迷迷瞪瞪走出去:“志文?啥事儿?”
“小叔,咱昨天下的陷阱你忘啦?赶紧上山瞅瞅去,别让兔子溜了!”
陈辰瞅了眼天色,缩了缩脖子,这天儿又冷了。
羊皮褂让大哥穿走了,这会儿上山肯定冻得够呛。
陈辰有点犹豫今天要不要上山了。
再拉开门,陈志文还蹲在门口边上。
陈辰有点心软:“今天风可大,你上山扛不住。”
“我扛得住!”陈志文一下子蹦起来,拍拍身上那件鼓囊囊的棉袄,看着比陈辰的还厚实。
大哥大嫂对俩孩子宝贝得很,棉袄里塞足了棉花。
想想也是,以后天只会越来越冷,怕是没机会带他上山了。
陈辰最终还是点点头:“行吧,跟着我。”
他看向旁边的陈瑶芳说道:“瑶芳你去不?”
陈瑶芳有点纠结,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娘出门了,我得在家照看爷爷。”
“嗯,好。”陈辰笑了笑,乡下十二岁的娃儿,已经明白些事了。
陈辰往外走,嘴里喊道:“爹,我上趟山!”
“这天冷的,上山干啥?”陈兆言从屋里出来问。
“昨天下的套子,去看看逮着东西没。”
走到一半,陈辰拐进厨房,抓了把小米塞进口袋。没羊皮褂子,一出门就觉得更冷了。
幸好冬天刚开头没几天,还能扛得住。
要是再冷点,家里就得烧柴取暖,那时砍的柴肯定卖不掉了,只能窝在家里猫冬。
都说冬天最闲,可对收成不好的年头来说,冬天反倒最难熬。
收成差,过冬粮食不够,野菜又挖不到;
天冷得要烧柴,冻死饿死人的事儿常有。
陈辰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和陈志文走到了昨天放套子的地方。
连着看了三个套子,全都空空的。
雪化了,之前兔子留下的脚印也看不到了。
“啊......啥都没有!”陈志文挺失望。
“打猎哪有那么容易。”陈辰倒是有心理准备。
这才是猎户平常的样子,十次打猎九次空手。
他没动套子,又在兔子常走的道边撒了几粒小米。
陈辰还带了铲子,想着要是天气还行,就去山上挖那两株天麻。
可走到半山腰,两条腿就打颤了,陈志文也开始吸溜鼻涕。
风太大,他就一件棉袄,真要爬上后山顶,肯定扛不住。
陈辰想了想,算了,这大冬天的,山顶没啥人去,他今天不去挖,别人应该也发现不了。
“小叔,咱去山鸡窝瞅瞅不?”
“行吧。”陈辰其实没抱啥希望,但来都来了,就当溜达。
到了之前发现野鸡的山坳,果然除了几根鸡毛,啥也没有。
陈志文撇着嘴,一脸不高兴。
“好了好了,要是上山就能抓到兔子山鸡,那家家不天天都能吃上肉了。”
“好吧。”陈志文只好哦了一声。
可惜他想抓兔子的劲头,一点没使出来。
这天,陈辰头一回空着手下山。
另一边,罗秀雅正在林子里挖野菜。
冬天主要挖些草根树根,难找又难挖。
没一会儿,手就冻得通红。
她赶紧把手收回来,揣进袖子里暖和。
旁边一个也挖野菜的妇人凑过来,笑话她:“听说你家老二把家里粮食都卖了,你也能忍?”
罗秀雅靠着树,心里还挺得意。今天特意跑出来挖野菜,就等着人问这个呢。
她装得没事人似的:“就卖了点小米呗。昨儿二郎从山上打了四只山鸡回来,进城能换好些粮食呢。”
那妇人吃了一惊:“四只山鸡?昨儿是你们家炖鸡啊?我说老闻到肉味儿,还当是自己饿迷糊了呢!”
说完,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又摇摇头:“可惜了。”
“一只鸡能换好些斤小米呢!”
妇人心里有点替罗秀雅可惜,好像炖鸡吃了是啥大错似的。
罗秀雅装出苦恼的样子:“就是嘛,我也说留着换粮食。可二郎说,他爹和两个孩子正需要补身子,不能省。这不,就留了两只今天去换小米。”
“昨天炖了一只,今天再炒一只吃。”
“哦对,前儿还打了只兔子,也炖了。要我说啊,还是鸡肉香。”
妇人听了,心里有点泛酸:“那可不,冬天的山鸡都在养膘,肯定又肥又香。”
说完又瞅瞅罗秀雅:“我说你这两天脸色咋这么好,原来顿顿有肉啊。”
罗秀雅拢着袖子,笑得更开了:“主要还是我们家二郎有能耐,我跟着沾光呗。”
“嗯,没想到那......小辰还有这本事。”妇人话说一半赶紧收住。
她也听说了,当初陈辰为了娶刘芳,答应给五十两聘礼,后来柳小菊骂他是泼皮,这事才黄了。
“那当然!只要他把他老爹的手艺学到家,以后家里还能缺肉吃?”
村里虽然不少人觉得陈兆言“射瞎黑熊”是吹牛,但都承认他是周围最好的猎户。
陈辰要能学个几分本事,肯定也能成个好猎手。
“那是,我们家二郎能耐大着呢。”
这就是她和陈田想出来的主意,先给陈辰扬名,再说媳妇儿。
陈辰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正慢慢从“泼皮”变成“有本事的人”。
......
吃过午饭,陈辰就被他爹陈兆言拽到村后头空地。
陈辰拎着陈兆言用了十几年的牛角弓站在树下。陈兆言蹲在石阶上,正给箭杆抹松香。
二十几支木箭整整齐齐码在竹筐里。
箭头是磨尖的铁疙瘩,看着灰扑扑的;
箭尾巴上绑着几根干了的雁毛。
陈辰头一回摸他爹这张大弓,接过手就忍不住想试试拉开。
“别急着拉弓。”陈兆言扔过来一支箭,“拿着,掂量掂量,熟悉熟悉。”
陈辰伸手接住,桑木箭杆沉甸甸地压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