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看着眼前这个昨天还对他不屑一顾，今天却卑躬屈膝到近乎扭曲的女销售，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就像一个人，不会在意脚下路过的一只蚂蚁，昨天对自己的态度是怎样的。
不在一个维度了。
小丽见张恒不说话，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精致的粉底都冲开了一道道沟壑。
她昨天是怎么对这位爷的？
好像是……让他自己看，别乱摸？
完了。
彻底完了。
职业生涯可能都要完了！
就在小丽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时，一个沉稳又带着明显谄媚的声音响起。
“张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一个穿着高级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着的笑容，比小丽还要夸张十倍。
他是这家4S店的经理，姓王。
昨天张恒三十秒提走一辆顶配卡宴的事，早就在他们内部炸开了锅。
尤其是财务确认那三百二十万是秒到账后，王经理就知道，自己可能错失了一位天神级的客户。
他把小丽骂了个狗血淋头，叮嘱所有人，只要这位张先生再来，必须当祖宗一样供着！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张先生，我是本店经理王德发，您叫我小王就行！”
王经理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小丽一眼。
小丽吓得浑身一哆嗦。
“滚一边去！没眼色的东西！张先生也是你能接待的？”
王经理骂完，立刻又换上一副笑脸，亲自从旁边饮水机接了杯水，双手奉上。
“张先生，您喝水。今天过来，是车开着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您放心，我们提供终身一对一顶级VIP服务，您有任何问题，一个电话，我立刻派人上门给您解决！”
张恒没接那杯水，他的目光扫过展厅，最后落在另一辆黑色的卡宴Turbo GT上。
那辆车，和昨天艾米开走的那辆一模一样。
“这辆。”
张恒指了指。
“还有旁边那辆白色的。”
他说的，是另一台配置稍低，但同样是顶配的卡宴。
王经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脑有瞬间的宕机。
“啊？”
“全款。”
张恒拿出卡，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刷卡。”
王经理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卖车，而是在菜市场卖白菜。
昨天刚提走一辆，今天又要两辆？
还他妈是全款？
这已经不是神豪了，这是财神爷下凡啊！
“好！好！好！”
王经理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都劈了叉：
“张先生您稍等，我亲自给您办！保证用最快的速度！”
王胖子在旁边，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他凑到张恒身边，满脸都是困惑。
“恒哥，你买两辆干嘛？一辆开，一辆……看着玩？”
“你不是一直想换辆车吗。”
张恒看着他，说得理所当然：
“黑色的我开，白色的给你。”
王胖子的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色的……给我？
那辆白色的卡宴，落地也得小三百万！
就这么……给我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个荒诞到极致的梦。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剧痛传来！
不是梦！
是真的！
下一秒，王胖子的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一个一米八几，体重两百斤的壮汉，就这么在金碧辉煌的4S店展厅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把抓住张恒的胳膊，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囫囵。
“恒……恒哥……你……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
“我开网约车，一年才挣几个钱……我……”
“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张恒打断他：
“以后别开那破网约车了，给我当司机。”
王胖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知道，张恒不是缺个司机。
这是在给他一个心安理得接受这份大礼的理由！
这是怕伤了他这个发小的自尊心！
什么叫兄弟？
这他妈就叫兄弟！
王胖子再也绷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单膝就跪了下去，抱着张恒的大腿，嚎啕大哭。
“恒哥！”
“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
“不不不！你是我爹！义父！”
“义父！您受我一拜！”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义父”，把整个4S店所有人都震得外焦里嫩。
所有销售、顾问、前台，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的一幕。
一个两百斤的胖子，抱着一个年轻人的大腿，哭着喊“义父”？
而那个年轻人，要送他一辆价值三百万的保时捷？
这世界疯了吗？！
王经理拿着POS机和合同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几百万的合同扔出去。
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零点一秒内就调整好了心态，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容，甚至想上去扶王胖子一把。
“哎哟，这位先生，快起来，地上凉。”
张恒有些头疼地看着抱着自己腿不撒手的王胖子。
“起来，丢不丢人。”
“不丢人！给我买卡宴的爹，拜一拜怎么了！”
王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却带着狂喜的笑。
最终，还是张恒强行把他拉了起来。
手续办得飞快。
王经理亲自出马，所有流程全部加急，连带着保险、临牌，一个小时内全部搞定。
当两辆崭新的保时捷卡宴并排停在门口时，整个4S店的员工都出来列队欢送。
王经理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
“恭送张先生！欢迎您随时再来！”
“恭送张先生！”
整齐划一的声音，充满了对金钱最原始的敬畏。
王胖子坐在白色卡宴的驾驶座上，手抚摸着真皮方向盘，看着中控上那块精致的钟表，还感觉像在云里雾里。
他扭头，看着旁边黑色卡宴里的张恒，眼眶又湿了。
他拿起手机，郑重其事地给张恒的微信，改了个备注。
——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