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你是我爹嘛!”
穆晚不疑有他,举着半个馒头,笑靥如花。
却叫江沉一时凝神,愣在了原地。
他把玩着手里的黑面馍馍,若有所思地呢喃。
“那如果,我不是你爹呢?”
“怎么会呢?王伯伯昨天还说我们长得像。”
“他懂个屁!”
“嗯?”
穆晚啃着馒头,疑惑抬眸。
江沉藏起阴郁,收起痞态,撕着手里的馒头,犹疑询问。
“一直没问过你,你为何认准我就是你爹?你就不怕认错了人吗?”
“因为我娘告诉过我,我爹长相英俊,出身高贵,手上还带着一个名贵的玉扳指……”
她放下手里的馍馍,将玉扳指从他枕头底下翻了出来,举给他看。
“你看,就是这个!上边这两个字,和我玉佩上的字一样!”
江沉接过扳指,这才想起来……
那日刺杀时,混乱之中,他撸下了齐稷手上的玉戒……
他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凝神沉思的模样引起了穆晚的怀疑,她跪坐在床头,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还是说……这个扳指不是你的?”
江沉犹豫地抬起脑袋,喉结滚动着,欲言又止。
穆晚立时从床上退了下来,抓着衣襟望着他。
眼中的惶恐和提防,深深地刺痛了江沉的心。
他攥紧手中扳指,鬼使神差地沉声应了下来。
“是我的。”
穆晚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未掉以轻心,谨慎询问。
“那,你叫什么名字?”
江沉迟疑一瞬,含糊敷衍。
“出门在外,我的名字不方便透露……你认字吗?”
“认得几个……”
“嗯,这扳指上刻的字,就是你爹的名讳。”
江沉自知骗不过小鬼灵精,只得如实相告。
如他所料……
穆晚闻言,终于安下心来。
她松开紧攥的衣襟,泄力一般扑在床边,长长吐出一口气。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认错爹了……”
见状,江沉抿了抿唇角,心下狠狠痛骂自己。
真是猪油蒙了心,为什么要做这么蠢的事?
竟然假冒齐稷,蒙骗小毛头!
该不会是当爹当上瘾了吧?
再说那小鬼这么机灵,能骗她几时?
届时要是被她发现他故意骗她……又该如何是好?
疯了!
江沉,你真是疯了!
你竟然在纠结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就是骗了她又如何?
不让她相信你就是她爹,你怎么刁难她,折磨她,怎么报复齐稷?
你管她怎么想!
只管安安心心地养好伤,等伤势大好,直接把这小毛头打包扔到齐稷和澜漪面前!
至于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那都是齐稷的事了……
你要做的,是和澜漪在一起,抱得美人归……
想到这里,江沉抛掉道德底线,攥着扳指,邪魅一笑。
“过来,小毛头,你爹饿了,过来喂我喝粥。”
穆晚闻言,从床边支起脑袋瓜,拧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自己吃,我等下还要去帮你煮药呢!”
“你这个不孝子孙,你爹我病得这么重……”
眼见穆晚不顾他的满腹牢骚,从小布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他疑惑询问。
“喂,你你你干什么呢?不听你爹说话,不孝子孙!”
穆晚才不理他的碎碎念,趴在床边,一笔一划地写下今日支出。
【渣爹早饭,花费两文钱。】
【渣爹伤药,花费三十五文。】
江沉支着脑袋看她记完小本本,气得脸红脖子粗。
“穆晚,你也太市侩了吧!跟你亲爹也记得这么清楚!”
“那咋了,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是不太亲的父女了!”
“那……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连两文钱都记吧!
再者说了,你别当我老眼昏花好糊弄!
你今天早上明明只花了三十文,为何要记三十五?”
穆晚合上小本本,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煮药不收加工费的吗?你就知足吧,我都没收你误工费!”
“逆女啊,简直是逆女……”
江沉痛心疾首,门外却传来一声朗笑。
“哈哈,晚晚爹精神不错啊,看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王伯伯?您刚刚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穆晚欢快地迎了上去,亲昵地牵住王木头干裂的大手。
江沉见状,酸酸地白了她一眼,低声吐槽。
“跟你爹都没这么亲……”
王木头似乎是没有听见,迈步进屋,笑着回答穆晚的问题。
“昂,刚刚我去找郎中的时候,后巷老郎家的羊生崽子了,好像有点难产的迹象,托人找我过去看看。”
江沉闻言,惊得双目圆睁,这才知晓!
这王木头竟然是个兽医!
臭丫头,居然找兽医帮他包扎伤口!
她是嫌她爹命太长吗?
真是坑爹……
穆晚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可,还在欢快地打听。
“那现在可生下来了?”
“生下来了,还是双棒!”
“双棒?两个?”
王木头笑呵呵地点头。
“是啊,呵呵呵,双胞胎……”
“那可真是大好事,那他儿子今年的束脩有着落了。”
“是,老郎头高兴坏了。
对了,小晚晚,郎中可给你爹开方子了?
给我瞧瞧,我去帮你抓药。”
穆晚正要说这件事呢,刚好王木头主动提了。
她哒哒哒跑到桌边,将药拿给他看。
“不用了王伯伯,郎中直接把药留下了。
王伯伯,谢谢你帮我爹请郎中。
看诊的五十文,我月末还你可以吗?”
“嗐,不急,这不老郎家生羊崽,我还赚了二十文钱呢!
晚晚爹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他走到床边,慰问江沉,却被高傲的大反派无视了。
穆晚急忙替他道歉。
“王伯伯,你别介意,我爹他……脑子不好……”
她压低声音,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王木头并未多想,低声应道:“我懂我懂……”
随即像对待傻子一样,放慢了语速,指着江沉的绷带,夸张地缓声询问。
“别怕——晚晚爹,我帮你换个药啊,听话——”
江沉见状,脸色更黑,冷声呵斥。
“我是人,不用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