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新时间:2025-11-14 15:22:19

糜凌月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复杂的心绪中,被蓝溪这么直白地点破心事,

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晚霞。

她强作镇定地嗔道:“小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才见了一面,怎么可能!”

只是那闪烁的眼神和绯红的脸颊,早已出卖了她。

“呦呦呦!还嘴硬!”

蓝溪学着她的腔调,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来,

“‘出去!不要打扰我与这位公子探讨诗词!’——啧啧,那眼神,都快粘在人家身上了!

还有刚才,‘楚天他还在里面呢,你把他带回房间吧,在外面睡觉别着凉了!’——哎哟喂,

这关心的语气,听得我牙都酸了!”

蓝溪夸张地捂着腮帮子,笑得促狭。

“死丫头!”糜凌月羞恼交加,作势要打她,

“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连小姐都敢编排!

回去就罚你抄写《诗经》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吃饭!”

“啊?小姐!不要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蓝溪一听要抄书,立刻哀嚎起来,抱着糜凌月的胳膊摇晃,

“小姐饶命!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练剑、跑圈、守夜都行!

就是别让我抄书啊!那些弯弯绕绕的字,我看着就头疼!”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舞文弄墨。

“哼!”

糜凌月抽回手臂,故意板着脸,“那你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不敢了不敢了!打死也不敢了!”

蓝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赌咒发誓,

“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一定谨言慎行!”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糜凌月。

糜凌月看着蓝溪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春花绽放。

车厢内,主仆二人的笑声随着马车,融入了云州城渐起的暮色之中。

而糜凌月的心,却早已留在了那片桃花灼灼的园子里,留在了那个醉卧亭台、惊才绝艳的身影旁。

...

“女儿,你回来了?”

宰相糜泽仲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与不易察觉的欣喜,人未至,声先到。

他听闻嫡女糜凌月回府,立刻抛下手中公务,

步履匆匆地穿过回廊花径,直奔女儿所居的“揽月轩”。

“怎么了,父亲?”

糜凌月正对镜理妆,闻声回头。

此刻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但眼神深处,却仿佛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跟我来!”

糜泽仲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女儿纤细的手腕,力道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哦。”

糜凌月顺从地应了一声,并未挣脱,只是微微垂眸,任由父亲拉着她穿过庭院,

一路无话,径直进了书房。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书房内檀香袅袅,书卷林立,气氛肃穆。

糜泽仲松开手,转身面对女儿,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与无奈。

“凌月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为父知道,你对与六皇子楚天的婚事,心中万般不愿。唉!这件事…是为父对不住你!”

他顿了顿,观察着女儿的表情,见她神色平静,并无预想中的激烈反应,心中反而更加忐忑,

“但你要明白,这门亲事,是陛下金口玉言赐下的!

就算你心里有千般委屈,万般不满,这婚...也退不得啊!”

糜泽仲知道女儿心高气傲,眼光挑剔至极。

别说是一个在外漂泊多年、声名不显的六皇子楚天,

便是当今那位炙手可热、有望入主东宫的大皇子,也未必能入得了她的眼。

他早已做好费尽唇舌、甚至以父权相压的准备,只求女儿能顾全大局。

然而,糜凌月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并未如往常般冷言反驳,亦未流露出丝毫抵触。

反而微微低下头,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

“谁说女儿要退婚了?女儿...对那楚天,还挺满意的。”

“退婚真的不行,那可是当今圣上......”

糜泽仲下意识地继续劝说,话说到一半才猛然反应过来女儿说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被雷击中,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儿,

“什...什么?你说你对楚天...还挺满意的?!”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掏了掏耳朵。

莫不是自己年事渐高,耳力不济,听岔了?

这...这真是从他那个眼高于顶、视天下男儿如无物的女儿口中说出的话?

“嗯嗯。”糜凌月抬起头,脸上竟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眼神却异常坚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凌月的婚事,全凭父亲做主便是。”

“啥?”

糜泽仲彻底懵了,他甚至顾不上宰相威仪,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覆上女儿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女儿,你可别吓爹啊!

是不是那楚天对你做了什么?威胁你了?”

他焦灼地上下打量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

这种温顺、认命的话语,他觉得从任何一位世家闺秀口中说出都有可能,

唯独不可能出自他这位才情冠绝、心性孤傲的女儿之口!

“爹!”

糜凌月被父亲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拂开他的手,略带娇嗔地将头扭向一旁,

“您这是做什么?怎么我不同意您忧心忡忡,我同意了您又疑神疑鬼?

哼!再这样,女儿真不理您了!”

“好好好!爹不问了,不问了!”

糜泽仲见女儿神态自然,不似作伪,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浓浓的好奇。

他搓着手,脸上绽开笑容,“爹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同意就好,同意就好!真是太好了!”

他连连感叹,同时,对那位尚未谋面、却能让女儿态度发生如此天翻地覆转变的六皇子楚天,

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探究欲,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竟能在一次见面的时间,折服了他家这颗大楚最璀璨、也最骄傲的明珠?

...

翌日清晨,微熹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楚天略显苍白的脸上。

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嘶……”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记忆如同碎裂的琉璃,模糊不清。

只依稀记得昨日独自去了别院后那片寂静的桃林,

后来......似乎有个绝美的身影出现,如同月宫仙子下凡尘,再后来.....记忆便彻底断片了。

“不会真是一场荒唐的梦吧?”

楚天用力甩了甩混沌的脑袋,试图驱散那残留的眩晕感。

“羽冠!羽冠!”他扬声唤道,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房门应声而开,善羽冠走了进来。“天哥,您醒了?感觉好些没?”

“昨天发生了什么?

”楚天撑着坐起身,靠在床头,目光带着询问。

“昨天糜凌月小姐来过!”

善羽冠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什么?”

楚天心头一跳,“她什么时候来的?”楚天听闻这消息着实意外。

“就是您昨夜在桃花源小亭中饮酒、吟诗的时候!”

善羽冠回想起昨夜情景,眼中仍带着惊叹。

“哦?”楚天一怔,原来那并非虚幻的梦境,亭中惊鸿一瞥的“仙子”,

竟是自己的未婚妻糜凌月!“那她现在何处?”他下意识追问。

“糜小姐昨夜停留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告辞离开了。”

善羽冠答道。

“唉!真是喝酒误事。”楚天懊恼地叹息一声。

初次见面竟是这般醉态,对方不知会作何感想?

毕竟他对自己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妻糜凌月所知甚少,

只闻其是当朝宰相糜泽仲的掌上明珠,大楚第一美女兼才女,盛名之下,想来也是眼高于顶的人物。

“天哥,您可别妄自菲薄!”

善羽冠看出他的懊恼,连忙宽慰道,

“我瞧得真真的!糜小姐看您的眼神,那绝对是有光的!

跟看旁人完全不同!您是没瞧见,您醉后挥洒,

吟诵那‘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时的风采,简直帅得无法形容!

我要是位姑娘,也得被您迷得神魂颠倒!”

“行了,少拍马屁。”

楚天失笑,打断了他的话。

“商铺的事情,进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