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
楚天猛地提高声音，目光如炬，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即将崩塌的痛楚，
他不再看刘艳，只死死盯着柳如烟，
“告诉我！这是你的意思吗？你亲口告诉我！”
他上前一步，逼近柳如烟，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往日的温存或挣扎，
“你忘了我们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了吗？
你忘了当初你柳家被债主逼上门时，是谁挡在前面？
忘了你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时，是谁没日没夜地奔波？
忘了是谁一点一滴，把你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族，
扶持成如今这城里跺跺脚都要震三震的大家族了吗？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也砸在柳如烟的心上。
她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后退，眼神躲闪得更厉害，
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如烟！事到如今你还犹豫什么！”
刘艳见状，猛地推了柳如烟一把，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告诉他！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快说！”
在母亲强大的压力下，柳如烟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那点微弱的挣扎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取代。
她避开楚天灼痛的目光，声音低哑却清晰地说道：
“对…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楚天的心口。
“为什么？！！”
楚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和难以置信的狂怒，
“告诉我为什么？这三年！我楚天可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柳如烟的事？可曾负过你一分一毫？
我倾尽所有，掏心掏肺！甚至为了你…”
后面的话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放弃皇子之位、拒绝糜凌月的选择此刻说出来，
只会显得他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巨大的悲愤和荒谬感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呵呵呵！”
刘艳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嘲讽，
“倾尽所有？掏心掏肺？楚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柳家能有今天，全靠我们家如烟聪明能干，运筹帷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过是个走了点运、帮了点小忙的外人罢了！
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也不嫌臊得慌！”
“呵呵呵…所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柳如烟？”
楚天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柳如烟脸上，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她眼中看到了冷漠、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这眼神让他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原来所谓的海誓山盟，所谓的同甘共苦，在利益和所谓的“前程”面前，
竟如此不堪一击！一股前所未有的世态炎凉之感攫住了他——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终究只能靠自己！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过去的事，都没有意义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柳如烟似乎被楚天眼中的绝望和质问刺痛，
也或许是急于摆脱这难堪的局面，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没有意义？你说这三年都没有意义了？”
楚天猛地打断她，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双目赤红，
“我楚天为了你放弃的一切，付出的所有心血，在你眼里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没有意义’？
那我这三年算什么？我像个傻子一样付出的感情又算什么？”
巨大的悲愤让他几乎失控。
“够了！楚天！”
柳如烟也被激怒了，她柳眉倒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急于为自己辩解的尖刻：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情绪稳定一点，像个男人一样！别在这里歇斯底里！”
“哈哈哈！好！冷静！我冷静！我情绪稳定一点！”
楚天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他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发誓要守护一生的脸，
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狰狞。
三年深情，换来的是“歇斯底里”的评价！
他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彻底粉碎，只剩下冰冷的憎恶。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我知道…我主动取消婚约，是我不对。”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试图用一种“讲道理”的姿态，
“但是…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你凭什么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哦？”
楚天止住笑声，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至极的弧度。
他倒真想听听，到了这个地步，柳如烟还能编排出他什么“罪状”来粉饰她的背叛。
“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你说，我这三年，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柳大小姐？
我哪一点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惜撕毁婚约，也要奔向你的‘康庄大道’？”
他刻意加重了“康庄大道”几个字，充满了讥讽。
柳如烟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挺直了脊背，仿佛这样能增加自己话语的分量，
伸手指着楚天，用一种控诉般的语气说道：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楚天几乎要气笑了，这颠倒黑白的指控简直荒谬绝伦！
“对！”
柳如烟仿佛抓住了什么有力的论点，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委屈和控诉，
“你若是真心喜欢我，真的为我着想，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奔向更好的生活？
你为什么要用所谓的‘恩情’和‘感情’把我绑在你身边，让我放弃更广阔的天空和更耀眼的位置？
楚天，你太自私了！你只考虑你自己那点可怜的付出，你从来没真正想过我想要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楚天所有的愤怒、悲凉、自嘲，在这一刻都沉淀了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他看着眼前振振有词的柳如烟，眼神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心彻底死去后的平静。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敲在冰面上：
“所以...你觉得，离开我楚天，离开这个你口中‘自私自利’的人，
就能让你柳如烟过上你所谓的‘更好的生活’？”
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柳如烟精心构筑的借口，直抵她内心深处最真实、也最不堪的动机。
那平静的反问，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窒息。
柳如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让她几乎无所遁形。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继续编织理由，
但在那冰冷锐利的注视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那份冰冷的退婚契约，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道巨大的鸿沟，将他们三年所谓的“深情”，彻底割裂。
“如烟！还没说好吗？既然你们说不好，那让我来吧！”
一个带着轻佻、得意洋洋的嗓音，刺破了厅内压抑的空气，从门廊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声音的主人显然毫无顾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
“刘公子，快请进，快请进！”
柳艳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
方才对着楚天的刻薄嘴脸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几乎是躬着身子，
脚步急促地迎向门口，殷勤得像个见了主人的奴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