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们的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刘大川紧绷的神经上。
五百美金！两千多块人民币！
足以解决儿子婚事的燃眉之急！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让他无法再像早上那样轻易地否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干…干活！下班…下班回家再说！”
“还干啥活啊，请个假，领导肯定批，赶紧回家问问！”
“是啊爸！县里和厂里这么重视，要不回家问问？”刘建军也凑过来，眼中希冀的看着刘大川。
“好，我这就去请假！”
“爸，帮我也请一下假，我先回去问问。”刘建军撒腿就往回跑。
刘大川：“........”
与此同时，苏文下榻的县政府招待所，瞬间成了全县最热闹的地方。
从早上一开始，前来提供线索的人就排起了长队，从门口一直排到大街上。
招待所主任亲自带着服务员在门口维持秩序。
苏文坐在会议室里，外事干事和办公室李主任陪在一旁。
"领导，俺觉得俺家隔壁那老太太就像！"
"怎么像呢？"
"她昨天念叨着想‘翠花’上酸菜！你看，名字都对上了！"
"大婶，那是东北菜...和她叫啥名没关系。"
"咋没关系？"
大婶不服，"她不想王花李花，就想翠花！这说明啥？说明潜意识里她就叫这个！"
苏文："......您这属于深度心理学范畴了，下一个！"
一个年轻人挤进来，："我找到了！这应该是我奶奶！年龄、籍贯全对得上！"
"哦？"苏文急忙问道，"你怎么确定的？"
"我回家问了我奶奶，我还把户口本拿过来了！"
"能给我看看吗？"
年轻人掏出个本子，苏文翻开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叫刘翠兰，不是刘翠花"
年轻人凑过来一看，脸不红心不跳："哦，这都差不多把？要不，让我奶奶改一下名字？"
苏文无奈道，：“我....我们是找真人！”
“我奶奶不是假人啊，通融一下？”
说着，从口袋拿出2元一包的红梅，就要往苏文手里塞。
李主任气得差点掀桌子："把这人给我请出去！"
苏文哭笑不得，一上午听得头昏脑涨，真线索一个没有，奇葩见了一箩筐。
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办公室李主任擦着汗，尴尬地解释，：“苏先生，您别介意，老百姓们热情是高了点…”
苏文摆摆手，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没关系，这样挺好，范围总能缩小。”
虽然闹剧居多，但全民动员的力量是巨大的。
县里成立的“寻人专班”，也从全县户籍档案中初步筛选出了二十多位“候选刘翠花”，并开始逐一派人核实。
“妈！桂芬！”
刘大川也让工友帮忙请假，喘着粗气和儿子刘建军前后脚到家，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咋了这是？火烧屁股似的？”
张桂芬甩甩手上的水，诧异地看着丈夫，：“建军怎么也回来了？”
刘奶奶从厨房探出头也望向儿子，：“大川，出啥事了？”
刘大川几步走到母亲面前，盯着母亲的脸，努力组织着语言：“妈…今儿个…县里广播…还有厂里…都在找人…”
“找人？找谁啊？”张桂芬凑过来问。
“找一个叫刘翠花的老太太！”
刘大川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七十岁左右，解放前在咱清源县住过的。悬赏…五百美金！”
“多少？！”
张桂芬的声音猛地拔高，差点破音，手里的湿衣服都掉在了地上，：“五百…美金？！”
刘奶奶剥毛豆的手也顿住了，脸上愕然。
“奶奶”
刘建军有些气喘的问道，“您…您解放前，除了咱庄上，还…还认识别的啥人不？有没有…有没有可能…有海外的亲戚朋友？或者…或者认识过啥特别的人？”
“妈，名字一样，岁数一样，地方也对…”
张桂芬声音都发颤了。五百美金啊！
不等老太太回答，家属院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自行车的叮当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是这家吗？”
“地址上写的是机械厂家属院，没错！”
紧接着，房间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
打头的是两位穿着灰色干部服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刘大川依稀在厂里见过，好像是县里什么部门的。
后面跟着的，竟然是他们机械厂厂的厂长和车间主任王胖子！
这阵仗，把楼道塞得满满当当。
为首干部，目光扫过刘大川夫妇，最终落在了门口的老太太身上。
“请问，这里是刘大川同志家吗？这位老同志，您…您是不是叫刘翠花？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个人？他叫苏大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翠花身上。
老太太一愣，足足过了好几秒，有些激动的道，：“…阿…强…？”
“老同志....”
“妈啊！！！”
张桂芬突然嚎了一嗓子，眼中带着泪花紧紧抱住自己的亲妈，“您老瞒得我们好苦啊！！！”
刘奶奶，：“............”
县干部及众人：“..........”
“号丧呢？我还没死呢？”
老太太被她搂得差点岔气，嫌弃的推开张桂芬。
刘奶奶带着回忆，有些不确定的道，：“我四几年的确认识一个叫苏大强的，当时他坐船去了美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他？”
“是！是！”
李主任连忙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接着，把苏文的情况及寻人的事大概讲了一下。
“老同志，您先歇着。我们这就回去跟苏文先生核实一下具体细节。如果确认无误，我们再来拜访您，安排您和苏文先生见面！”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人做好记录。
众人走后，刘大川还在发懵，刘建军已经蹦起来，激动的喊道，：“奶奶！您是我的亲奶奶！”
刘奶奶没好气地瞪了孙子一眼，：“……是不是亲的得问你妈！”
张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