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的清晨没有雾,只有黄沙像凝固的血,沉甸甸地压在园区上空。陈阳跪在真皮沙发前的地毯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毯缝隙里的雪茄烟灰,那是赵时雨昨晚留下的,混着地毯的羊毛纤维,磨得指腹发疼。他的黑色丝绸睡袍领口又开了些,露出锁骨处新添的红痕,是今早赵时雨检查 “规矩” 是捏出来的,指尖的力道像要把骨头嵌进皮肉里。
“张老板喜欢‘热闹’,” 赵时雨坐在沙发主位,指尖转着那枚雄鹰胸针,银冷的光在他眼底晃,“别让他觉得咱们这儿的‘货’太闷。”
陈阳没说话,只是把垂在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他能听到走廊里传来张老板的笑声,油腻得像混了猪油的粥,还有阿伟拖着拖把的 “沙沙” 声,阿伟今早特意绕开了他的房间,只敢在远处递来一个盛满稀粥的塑料碗,碗沿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血迹,不知道是哪个囚徒的。
“哐当” 一声,专属房间的门被推开。张老板腆着滚圆的肚子走进来,身上的花衬衫扣错了两颗扣子,露出胸口松垮的肥肉,金项链在肥肉上晃来晃去,像条快要沉进泥沼的蛇。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拉链没拉严,能看到里面露出来的粉色蕾丝边角,是给 “新人” 准备的 “礼物”。
“赵老弟,好久不见啊!” 张老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真皮沙发发出 “吱呀” 的呻吟,像被压垮的骨头。他抓起茶几上的威士忌,没倒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混着他脸上的油光,泛着恶心的光。
赵时雨笑着递过雪茄:“张老板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这不听说你这儿来了个‘美院高材生’嘛,” 张老板的目光扫过陈阳,又落在走廊尽头,林默正被阿力推着走过来,身上穿的红色丝绸睡袍是今早新找的,领口开得比陈阳的还低,露出的锁骨处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铅笔灰,那是他昨晚偷偷在画夹上补线条时蹭的。林默的手被反剪在背后,手腕上的银色手表还戴着,表盘裂着纹,指针停在三点,正是他上次发求救短信的时间。
“哟,这小模样,比照片上还俊!” 张老板眼睛亮了,像看到猎物的秃鹫,他站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到林默面前,粗糙的手掌直接摸向林默的脸颊,“皮肤这么嫩,是没吃过缅北的苦吧?”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烙铁烫到似的往回缩,却被阿力死死按住肩膀。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死死盯着张老板的手,声音发颤却带着劲:“别碰我!”
“哟,还挺烈?” 张老板不仅没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捏住林默的下巴,手指的厚茧蹭过林默的嘴唇,“烈点好,烈点才有滋味。赵老弟,你这‘调教’的本事,还是这么厉害。”
赵时雨靠在沙发上,把玩着百达翡丽金表,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张老板喜欢就好,今儿就让他陪您。”
张老板笑得更油腻了,他拽着林默的手腕往沙发边拖,林默的膝盖在地毯上磨出一道红痕,睡袍的下摆卷起来,露出小腿上的旧伤,那是上次被电击时,腿撞在铁笼栏杆上留下的疤。“陪他?” 林默突然发力,猛地甩开张老板的手,声音像淬了冰,“我不是你们的玩物!”
“玩物?” 张老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抬手就给了林默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炸开,林默的嘴角立刻渗出血丝。“在这园区里,你就是个‘货’!我花钱买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张老板说着,伸手就去扯林默的睡袍领口,红色丝绸被扯得 “刺啦” 作响,露出林默胸口的皮肤,那里还留着上次被皮带抽过的淡紫色痕迹。林默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低头,对着张老板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啊 ——!” 张老板惨叫一声,手背立刻渗出鲜血,牙印深深嵌在皮肉里,像朵狰狞的花。他一脚踹在林默的肚子上,林默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摔在地上,撞在茶几腿上,画夹从他怀里掉出来,里面的画散了一地,有他没画完的西湖草图,有妈妈的肖像,还有那张写着 “生命与自由” 的策展草图,现在全被威士忌洒得湿透,墨水晕开,像在哭。
“反了你了!” 张老板捂着流血的手,气得浑身发抖,“赵老弟,你看看!这就是你给我的‘货’?”
赵时雨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没看张老板的手,也没看地上的林默,只是把目光落在陈阳身上,声音冷得像缅北的冰:“你教的‘规矩’,就教出个敢咬人的东西?”
陈阳的心脏猛地一沉,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他慢慢站起来,目光扫过林默,林默趴在地上,嘴角的血混着眼泪,正死死盯着他,眼神里没有求饶,只有一丝未熄的倔强,像极了他第一次见林默时,那个抱着画夹、眼睛亮得像星子的少年。
“赵官员,他……” 陈阳想解释,却被赵时雨的眼神打断。赵时雨从阿力手里拿过一根粗皮带,皮带末端的金属扣在光线下闪着冷光,他把皮带扔在陈阳面前:“自己动手罚。让他记着,什么是‘规矩’。”
皮带落在地毯上,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却像重锤砸在陈阳心上。他弯腰捡起皮带,指尖触到粗糙的皮革,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李姐 “教规矩” 的场景,那时他也像林默这样,被按在椅子上,皮带抽在背上,李姐说 “听话才会有饭吃”。现在,他成了那个举着皮带的人。
林默趴在地上,慢慢抬起头,看着陈阳手里的皮带,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散落的画里,林妈妈的肖像正好在他脸底下,画里的女人还在笑,眼角的痣像颗没掉的泪。
陈阳深吸一口气,手臂微微发抖,他举起皮带,却在落下的瞬间偏了方向,皮带轻轻擦过林默的后背,只带起一点丝绸睡袍的褶皱,连红痕都没留下。
“你在糊弄谁?” 赵时雨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上前一步,一把夺过陈阳手里的皮带,手腕一扬,皮带带着风声抽在林默的胳膊上,那里还留着上次被电击棒烫出的灼痕,此刻被皮带狠狠一抽,皮肤瞬间裂开,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染红了地上的画纸,把西湖草图上的水染成了暗红。
“啊 ——!” 林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却还是死死咬着牙,没求饶。
赵时雨没停手,皮带一下接一下地抽在林默身上,金属扣蹭过皮肤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骨头,客厅里只剩下皮带的 “啪嗒” 声、林默的惨叫声,还有张老板在旁边的冷笑。陈阳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攥着衣角里的羊毛碎片,那是妈妈织的羊毛衫剩下的最后一点料子,粗糙的毛线嵌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够了!” 陈阳突然冲上去,想抓住赵时雨的手腕,却被赵时雨一脚踹在肚子上,摔在林默身边。他看着林默身上的血,红色的丝绸睡袍被染透,像件血衣,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指尖滴在画纸上,把 “生命与自由” 的 “命” 字泡得发肿。
“够了?” 赵时雨冷笑一声,皮带扔在地上,金属扣溅起的烟灰落在林默的伤口上,疼得林默浑身抽搐。“敢咬张老板,就得受罚。阿力,把他拖去狼狗仓,让他跟坤爷的狗‘好好学学规矩’。”
阿力和另一个壮汉立刻上前,粗鲁地抓住林默的胳膊,拖着他往门口走。林默的身体在地毯上蹭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条没断气的蛇。他路过陈阳身边时,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陈阳的衣角,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陈阳哥…… 别忘…… 回家……”
陈阳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混着林默的血,落在地毯上。他想抓住林默的手,却被阿力狠狠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默被拖出房间,林默的画夹还落在地上,妈妈的肖像被踩在壮汉的脚下,铅笔线条断成了碎片,像林默的希望一样,再也拼不起来。
张老板看着林默的背影,摸了摸手背上的牙印,脸上露出残忍的笑:“赵老弟,还是你有办法。这小子,就得让狗好好教教他。”
赵时雨没说话,只是拿起茶几上的威士忌,倒了一杯递给张老板:“张老板消消气,回头我再给您找个更乖的。”
张老板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陈阳身上,眼神里满是贪婪:“这小子也不错,比刚才那个听话。”
陈阳的身体僵住了,他低着头,不敢看张老板的眼睛,只能死死攥着衣角的羊毛碎片,那里还沾着林默的血,温热的,却很快凉了下去,像林默渐渐消失的呼吸。
那天下午,园区里的狼狗吠声比往常更凶,从仓库方向传来,混着风卷黄沙的 “呜呜” 声,像无数个没闭眼的冤魂在哭。陈阳被赵时雨锁在专属房间的铁笼里,那是林默昨晚待过的地方,栏杆上还沾着林默的血,他蜷缩在铁笼角落,抱着林默落下的画夹,画夹里的画已经被血和黄沙染透,却还是能看清妈妈肖像上的痣,像颗没掉的泪。
他不吃不喝,只是盯着铁笼外的铁丝网,那里的带刺铁丝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条蛰伏的蛇。他想起林默第一次见他时,抱着画夹,眼睛亮得像星子,说 “我要去缅北策展”;想起林默藏手机时的紧张,说 “我爸妈会来救我”;想起林默被拖走时,抓着他的衣角,说 “别忘回家”。这些画面像刀子,一遍遍割着他的心脏,让他疼得连呼吸都觉得奢侈。
园区里的囚徒都不敢靠近仓库,连阿伟清理走廊时,都绕着仓库的方向走,脚步轻得像怕吵醒里面的狼狗。有一次,陈阳听到阿伟和另一个囚徒的对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听说了吗?昨晚狼狗仓那边,动静特别大,好像…… 好像有东西被撕碎了。”
“别瞎说!” 另一个囚徒的声音带着恐惧,“小心被坤爷的人听到,把你也扔进去!”
陈阳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却还是有声音往脑子里钻,狼狗撕咬骨头的 “咯吱” 声,林默可能发出的惨叫,还有风卷着血腥味飘过来的味道,这些都像魔咒,死死缠着他。
第二天,赵时雨来铁笼前看他,手里拿着一件新的白色丝绸睡袍:“别跟个死人似的,张老板还等着见你。”
陈阳没动,只是把画夹抱得更紧,画夹里的画纸已经干了,变得脆硬,像林默的骨头。“他……” 陈阳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林默还活着吗?”
赵时雨笑了,笑声里的嘲讽像冰碴子:“活着?狼狗三天没喂了,你觉得他还能活着?”
陈阳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眼前发黑。他想起林默胳膊上的血,想起他被拖走时的眼神,想起他说 “别忘回家”,眼泪掉在画夹上,把干硬的画纸泡得发软。
赵时雨见他不说话,不耐烦地踹了踹铁笼:“给你半小时,要么穿好衣服出来,要么就跟林默一样,去喂狗。”
陈阳慢慢爬起来,从赵时雨手里接过白色丝绸睡袍。睡袍很软,却像裹尸布一样,贴在他满是冷汗的皮肤上。他穿上睡袍,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里没有一点光,脖子上的银色项圈闪着冷光,像个永远解不开的枷锁。他摸了摸衣角里的羊毛碎片,那里还沾着林默的血,现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凝固的痂。
接下来的两天,陈阳像个提线木偶,陪着张老板喝酒、笑,记着张老板的喜好,张老板喜欢喝加冰的威士忌,喜欢别人给他点雪茄,喜欢用手指划过他的锁骨。陈阳都照做,脸上带着赵时雨教他的 “30 度微笑”,心里却像被灌满了黄沙,沉重得快要窒息。
他不敢去想林默,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林默的影子,阿伟手里的画夹碎片,园区里飘着的画纸边角,甚至是狼狗仓方向传来的吠声,都像在提醒他:林默已经不在了,变成了狼狗的食物,变成了园区里的一捧黄沙。
第三天清晨,陈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以为是赵时雨来叫他,却听到门外传来阿伟颤抖的声音:“陈阳哥…… 你…… 你能出来一下吗?”
陈阳打开门,看到阿伟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垃圾袋,袋子上渗着暗红的液体,滴在地上,像血。阿伟的手在发抖,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垃圾站…… 垃圾站那边,有东西…… 你去看看吧。”
陈阳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跟着阿伟往垃圾站走。垃圾站在园区的角落,堆满了废弃的纸箱、破衣服和吃剩的饭菜,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阿伟指着垃圾堆最里面,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在…… 在那儿。”
陈阳慢慢走过去,黄沙眯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再睁开时,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画面:
垃圾堆里,半条胳膊蜷缩在破旧的纸箱上,胳膊上的皮肤已经发紫,却还能看到上面的伤痕:手腕上有银色手表的痕迹,那是林默戴过的表留下的;还有几道狰狞的皮带痕迹,是赵时雨抽的。最让陈阳崩溃的是,胳膊上还套着半截白色的袖子,那是林默来时穿的画衫,袖口处还沾着点松节油的味道,布料上还留着他画素描时蹭的铅笔灰,甚至能看到画衫内侧绣着的 “林” 字,那是林默妈妈给他绣的名字。
半条胳膊的断口处血肉模糊,能看到白色的骨头,上面还沾着几根灰色的狗毛,是坤爷养的狼狗的毛。旁边散落着几片画纸碎片,是林默画夹里的,上面还能看到西湖的水波纹,现在却被血和黄沙染成了黑红色。
“是…… 是林默的……” 阿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我刚才清理垃圾,看到这袖子…… 就认出来了……”
陈阳的身体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他慢慢蹲下来,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碰了碰那半截画衫袖子,布料还是软的,却再也感受不到林默的温度。他想起林默第一次穿这件画衫时的样子,白衬衫干干净净,袖口挽着,露出手腕上的疤痕,说 “这是我妈妈给我绣的名字”;想起林默抱着画夹,说 “我要把西湖画下来,带回去给我爸妈看”;想起林默被拖走时,抓着他的衣角,说 “别忘回家”。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半条胳膊上,混着上面的血,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陈阳的手死死攥着画衫袖子,指甲嵌进布料里,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疼太剧烈了,盖过了所有的感官。
“为什么……” 陈阳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掉得更凶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只是个学生…… 他只想回家……”
阿伟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只是默默递过一块手帕,那是他从垃圾里捡的,洗干净了,却还是有点旧。阿伟的眼睛也红了,他看着那半条胳膊,又看了看陈阳,小声说:“陈阳哥…… 别太难过了…… 在这儿,这样的事…… 太常见了……”
“常见?” 陈阳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才二十岁!他有爸妈在等他!他还有没画完的画!怎么就常见了?”
阿伟被他吼得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眼泪也掉了下来:“我知道…… 我知道……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是囚徒啊…… 我们连自己都保不住……”
陈阳没说话,只是低下头,把那半截画衫袖子从胳膊上褪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那里贴着他的胸口,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却再也感受不到林默的心跳。他又把散落的画纸碎片捡起来,放在画衫袖子上,那些碎片很小,却能拼出西湖的一角,像林默没说完的话,没完成的梦。
他慢慢站起来,抱着画衫袖子和画纸碎片,往自己的房间走。园区里的黄沙吹在他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却比不上心里的疼。岗哨里的守卫看到他,眼神里满是冷漠,甚至有人露出嘲讽的笑,在他们眼里,一个囚徒的死,跟一只蚂蚁的死没什么区别。
路过狼狗仓时,里面传来狼狗的吠声,比往常更凶,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更浓。陈阳停下脚步,看着仓库的铁门,那扇门上还沾着林默的血,像朵狰狞的花。他仿佛能看到林默被扔进仓库时的场景:狼狗扑上来,撕咬他的身体,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却没人来救他;他可能还在喊 “我要回家”,喊 “陈阳哥救我”,喊 “爸妈我错了”,可最后,只剩下骨头被撕碎的声音。
陈阳的身体开始发抖,他捂着胸口的画衫袖子,快步往前走,不敢再看狼狗仓一眼,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进去,跟狼狗拼命,然后变成下一个被撕碎的人。
回到房间,陈阳把画衫袖子和画纸碎片放在铁床上,用一块干净的布盖好,那是阿伟偷偷塞给他的,说 “别让灰尘弄脏了”。他坐在床前,看着那些碎片,眼泪无声地掉在布上,把布染成了深色。
他想起林默的画夹,现在还在赵时雨的专属房间里,里面的画已经被血和威士忌染透,妈妈的肖像被踩得模糊,西湖的草图被撕成了碎片。他想起林默藏在画夹夹层里的旧手机,现在可能已经被赵时雨扔了,或者被狼狗嚼碎了,那条求救短信,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他爸妈看到,赵时雨说过,缅北佤邦连警察都不敢随便进来,他爸妈找不到这里,更找不到林默的尸体,只能在遥远的家乡,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儿子。
“对不起…… 林默……” 陈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摸了摸衣角里的羊毛碎片,那里还沾着林默的血,现在已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是我没保护好你…… 是我没教你怎么活下去……”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林默时,说 “先活着,活着才有机会”,可现在,林默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想起赵时雨说 “你是我的收藏品”,想起张老板说 “你就是个货”,想起坤爷说 “在这,我就是法”,这些话像刀子,一遍遍割着他的心脏,让他明白,在这缅北的囚笼里,所谓的 “活着”,不过是在等待被撕碎的那天,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窗外的黄沙还在飞,狼狗的吠声还在远处回荡,岗哨里的枪口还对着荒无人烟的黄土地。陈阳坐在铁床上,抱着林默的画衫袖子和画纸碎片,眼神里满是麻木,却又藏着一丝未熄的灰烬,那是林默留给她的,是 “回家” 两个字,是对自由的渴望,是对生命的执念。
他慢慢把画衫袖子缝在自己的丝绸睡袍内侧,用的是从画夹里找到的针线,那是林默妈妈给林默缝画夹用的,现在,他用这根线,把林默的画衫缝在自己身上,像缝上了林默的希望,也缝上了自己的执念。
“林默,” 陈阳对着画衫袖子轻声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会忘的…… 我不会忘了回家…… 我会带着你的希望,活下去…… 总有一天,我会逃出去,会告诉你爸妈,你…… 你还记得他们,你还想回家……”
夜色降临,园区里静得可怕。陈阳躺在床上,抱着林默的画纸碎片,慢慢闭上眼睛。在梦里,他看到林默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抱着画夹,站在西湖边,笑着对他说 “陈阳哥,你看,我把西湖画下来了”;他看到林默的爸妈,站在美院的门口,等着林默回家,手里还拿着林默爱吃的桂花糕;他看到自己,也穿着干净的衣服,手里拿着妈妈织的羊毛衫,站在熟悉的老房子门口,王阿姨笑着对他说 “阳子,你回来了,阿姨给你做了红烧肉”。
可就在这时,梦突然碎了。他听到了狼狗的吠声,看到了赵时雨冰冷的眼神,看到了半条染血的胳膊,看到了林默求救的样子。他猛地坐起来,浑身是汗,胸口的画衫袖子硌得他生疼,那是林默的温度,是林默的希望,是他不能放弃的执念。
窗外的天还没亮,园区里的黄沙又开始飞扬,像无数个冤魂在哭泣。陈阳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身上穿着缝着林默画衫的丝绸睡袍,脖子上的银色项圈闪着冷光。他摸了摸胸口的画衫袖子,那里还留着松节油的味道,像林默还在身边,还在对他说 “别忘回家”。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麻木渐渐被一丝坚定取代。他知道,林默的死不是结束,而是提醒,在这缅北的囚笼里,只有更狠、更隐忍,才能活下去。他要等着,等着赵时雨的新鲜感过去,等着坤爷的耐心耗尽,等着那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机会。他要逃出去,带着林默的画衫,带着妈妈的羊毛碎片,带着所有囚徒的希望,回到那个有阳光、有温暖的世界。
他走到铁床前,把林默的画纸碎片小心地收进画夹,那是他从赵时雨的专属房间里偷偷拿回来的,画夹的封面还沾着林默的血,现在,他要带着这个画夹,带着林默的希望,继续在这地狱般的囚笼里活下去。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是阿力,他手里拿着一件新的黑色丝绸睡袍,扔在地上:“坤爷说,明天李老板要来,让你穿这个,别给我丢人。”
阿明走后,陈阳捡起睡袍,黑色的丝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血一样。他看着那件睡袍,又看了看胸口的画衫袖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新的折磨又要开始了,他会穿上这件黑色的丝绸睡袍,对着李老板笑,记着李老板的喜好,就像他当初对赵时雨、对张老板一样。
可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只会麻木忍受的陈阳了。林默的死,像一道光,照亮了他黑暗的内心,他要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林默,为了所有像他们一样被困在缅北的囚徒。他要等着,等着那束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光,等着逃出去的那天,把这里的罪恶,告诉全世界。
窗外的风还在吹,黄沙还在飞,狼狗的吠声还在远处回荡。陈阳躺在床上,抱着林默的画夹,慢慢闭上眼睛。他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容,那是对回家的渴望,是对自由的执念,是林默用生命留给她的,未熄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