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量很高,穿着一身黑衣,眉眼五官极具辨识度。
轮廓深浅有致,眼睛是极淡的琥珀色,高挺的眉骨低垂打下来一片小阴影,像是珠玉,恰如润雅凤仪。
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甚是苍白,可也掩盖不住那为祸苍生的英邪之感。
宁虞觉得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这男人身上穿的,通身的气质都不像是个平常的贼子刺客,护国寺接待的都是达官贵族,听说昨日太子带着太子妃来寺院还愿,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可眼前的男人她不认识,京城里大部分达官贵族她没见过人,也看过画像,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号人。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朝着她住的院落而来,宁虞都隐隐听到了刀枪剑戟盔甲的声音。
她脑海里快速思索着要不要逃出去再找解药,可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阴冷着眼看来,一下子恶生生的,用眼神警告她。
宁虞识趣的将凌乱的衣服收拢住,穿上鞋,用抹布将地上的鲜血擦干净,又点了香掩盖气味。
在这过程里,男人就捂着伤口像是狼一样的盯着她,她若是敢有什么异动,毫不怀疑,他会将她一击毙命。
禁卫军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耳朵能听到就在院子几丈开外了,很快,就有一支队伍朝着她的房间来。
宁虞扫了眼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连忙走到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将凌乱的衣服穿好。
刚整理好,她就听到脚步声赫然停在了门口的台阶。
砰砰砰!
“开门!”
粗狂洪亮的声音传来,宁虞瞥了眼男人躲藏的位置,快步朝着门口去。
来搜查的是禁卫军的统领,自然也听说过宁虞的名号,毕竟跟公鸡成亲拜堂这样的新鲜事在上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早就是贵族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了。
“参见世子妃,寺里发生了暴动,属下正在搜查刺客。”
夜色下,寺院四周已经被禁军重重包围,几乎可以说是重兵把守。
宁虞心底感觉更不妙了,能动用禁军的必定是皇室里的人,窝藏罪犯的名头她可担不起。
“眼下那刺客受伤遁逃,寺庙下山的路已经封锁,禁卫军正挨坐院落搜查所有房间,还请世子妃海涵,容属下进去搜查。”
“世子妃?”
宁虞回神,轻咳了声,“我刚沐浴完,澡房里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你们进去搜查的时候仔细着些。”
“是。”
寺院里的厢房没有几处可以藏人的地儿,禁军可能是顾及着她的身份,没有用刀剑胡乱戳,很快就搜查完了。
“统领,没有。”
“这儿也没有。”
“内室也没有。”
禁军统领蹙起了眉头,大步朝着澡房走去,“那贼子受了伤,定是跑不远,后院的厢房只有这么几间,仔细的搜。”
宁虞看人往澡房去,心头一紧,紧拽着帕子跟了上去。
澡房里没有点着灯,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架子上还有她换下来的衣物,宁虞眼睛看向男人藏身的方向,没有发现身影,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想掺和这些事,只想赶紧把那男人打发走,犹豫了下,朝着搜查仔细的禁军统领开口问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寺庙里是出现了什么贼人?我们还能下山吗?”
“世子妃放心,我们会保证贵人们的安全,山上也已经重兵把守,不会出事的。”
“意思是我们只能等抓到了贼人才能回府。”
禁军统领不想得罪人,打哈哈道,“得听上头的令。”
宁虞看他哪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眼瞅着往墙边去了,手心顿时冒汗,拿起帕子就掩面哭道。
“世子横尸战场,我一个妇道人家,想来寺里给世子祈福超度,竟又碰上了这等事,真是命苦---”
禁军统领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宁虞,吞了吞口水。
这世子的福气真好,娶得媳妇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好看,就是命薄,没那个福气享受美人。
“统领,东面的几间厢房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这时,外头搜查完毕的士兵进来回禀。
禁军统领嗯了声,朝着宁虞道,“世子妃放心,各个地方已经严防死守,禁军彻夜交替巡逻,贼人不敢作乱,您先歇息吧,属下先行告退。”
宁虞没有应声,拿着帕子假意拭泪,等人一走,她立马去将门关上,往男人躲藏的方向去。
墙夹角的阴影处黑乎乎的,没有看到男人藏身的身影。
宁虞蹙眉,还没来得及仔细想,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顺着屋脊从窗口滑了进来,她一回头,竟被撞了个满怀。
“把窗户关上。”
男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身体全靠她支撑,虚弱的连声音都低的快要听不清。
宁虞连忙将窗户关上,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可他巍然不动。
靠得近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宁虞借着月色看他衣上暗纹流淌,只得自认倒霉,扶着他往榻上去。
这个狭小的墙壁角落挨着窗,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现在两人都挤在了这儿,男人身形又很高大,扶着他挤来挤去都没能出去。
宁虞气的想骂人,“你先靠着墙,我出去,你再出来。”
男人流血过重,伤口只用了简单的伤药包扎了下,疼的他眼底狰狞晦暗,听到她不爽的声音,垂下眼睑来看她。
月色下,女子容貌艳绝,细腰长腿,瞪着他看的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忌惮和厌烦。
没见过,这又是哪家的世子妃?!
伤口处又裂开了,有鲜血透过包扎的衣料渗出,他吃力的撑起身子,靠在墙边。
宁虞看他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心底翻了个白眼,侧着身子出去。
“我不想惹事,给我解药,我收留你一晚,明儿一早你赶紧想办法离开---”
清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里,靠着墙壁的男人渐渐觉得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起来,昏倒前女子伪善的话还在往耳朵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