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2章

更新时间:2025-11-13 03:17:31

第2章 2

听到自己父亲也这么说,陈嘉礼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陈父的怒气越屏而出,一旁的许菲也听出了端倪,白着一张小脸发问,“宁晚姐姐不会真的出事了吧,要不......我陪你去确认一下?”

陈嘉礼含糊地支吾一声,又强装无事和陈父打哈哈,“爸,你别和宁晚一起胡闹,她怎么可能......”

陈父不想再和陈嘉礼多说废话,甩下一句,“你现在给我滚来警局!”

挂断电话,陈嘉礼愣愣地坐在原地出神,手指不停敲打桌面。

我知道,这是他思考事情才有的小习惯。

许菲贴在陈嘉礼身上,环抱住他,“要不我们去一趟吧,我想......宁晚姐死是不可能死的,最多是演戏时受了伤。”

“伯父伯母一直喜欢宁晚姐,可能是为了增进你们感情,才愿意帮她说话。”

许菲的话让陈嘉礼好受不少,他用手指细细抚摸过许菲肩头,

“你说得有道理。宁晚向来喜欢在长辈面前装乖示弱,我爸妈肯定是老糊涂了才帮她。”

“她和宇泽自己演的戏份,最多划破点皮让我心疼,怎么可能会死呢?”

宇泽听到这话,一直期盼陈嘉礼能够发现他,于是闷闷地躲进了沙发角落。

我想去安慰他,他却先扬起一抹微笑,打着手语道:

“妈妈,爸爸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再爱他了!”

看着他笑意中暗含的苦涩,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在宇泽刚刚出生的时候,陈嘉礼是很喜欢他的。

他总是抱着宇泽,会陪他玩过家家、画画、去游乐场。

可许菲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被绑架时,许菲手机里满是陈嘉礼的亲昵问候,而我和宇泽上一次和他通话,还停留在两个月前。

绑匪对她客气万分,生怕伤到这个金疙瘩。我和宇泽却被打得皮开肉绽。

许菲被赎走时,特意让绑匪给我们准备了新衣服,

“我家陈总心善,看不得血......万一你们惹怒了他,他找人......”

所以陈嘉礼赶来交赎金时,看到的是衣着整洁的我和宇泽,以及身边灰头土脸的许菲。

陈嘉礼想都不想,就直接冲到了许菲身边。

“嘉礼哥,宁晚姐和宇泽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我......我好害怕。”

“我的手扭伤了,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弹钢琴了呜呜......”

她埋在陈嘉礼怀里放声大哭,没一会儿闷头昏了过去。

陈嘉礼手指颤抖着为许菲查看手腕,而我们身上的伤口和浸透衣衫的鲜血,全被陈嘉礼无视了。

宇泽不可置信地呢喃半天,口音别扭地喊出了无数次治疗后的第一声爸爸。

可陈嘉礼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抱起许菲,扬长而去。

我们被虐打时扔抱着获救的希望。

可就在他出门的时候,那些希望和我们的生命一起,走到了倒计时。

我们死得如此不堪、如比痛苦。

陈嘉礼却直到现在,还以为我和宇泽演戏骗他。

我们跟着陈嘉礼和许菲来到警局。

陈父在门口见到陈嘉礼,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耳光,

“该死!你太该死了!”

“你居然把自己老婆和儿子一起丢给绑匪!”

他转头怒视着许菲,面色涨得通红,

“你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

许菲身子登时一抖,

“伯父,你们从小看我长大,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是不是宁晚姐和你们说了什么,让你们误会了......”

陈嘉礼见许菲被责骂,立马将她护在身后,

“爸!你们才是被宁晚灌了迷魂药!怎么陪着宁晚一起是非不分!”

“她天天带着宇泽不学好、又打人又演戏,你是老糊涂看不出来吗?”

“菲菲被他俩绑走,伤了手都没说什么!你要骂,也该骂宁晚啊!”

陈父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不停扫视着陈嘉礼理直气壮的脸。

他冷笑一声,不顾警察们劝阻,连打带拽将陈嘉礼一路揪进警局。

等候室里,陈嘉礼满脸不耐地揉脸,

“宁晚有完没完,带着宇泽和你们演这么久,她都不会累吗?大不了我不和她算账就是了。”

“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真是越来越作......”

陈父在一旁气得不断顺气,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陈嘉礼就这样一直抱怨着,直到被警察领到一个门口

“麻烦陈先生进去辨认一下您妻子和儿子的尸体。”

陈嘉礼不屑地撇撇嘴,转身想走,却被陈父大力踹了一脚。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他暴怒地抬起头想要发火。却看到了门口“停尸间”三个大字。

我也看到了,陈嘉礼原本暴怒的表情,在这个瞬间变得极其扭曲。

陈嘉礼在地上愣了几秒,随即暴跳起来,

“宁晚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居然把事情闹这么大!”

“现在她是想用死道德绑架我吗?恶心不恶心!”

一声巨响。

陈父直接把陈嘉礼踹倒在地,连扇了他几个耳光,“你去看看,里面躺着的到底是谁!”

陈嘉礼不停抗拒进入停尸间。

陈父几乎是和警察一起把他压了进来。

阴冷的空气密布全屋,他忍不住紧咬住牙,嘴上还不停念叨,

“别以为你们布个摄影棚我就会害怕!”

“宁晚和宇泽都在度假村玩,根本不可能出事。”

陈父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按着他的脸凑近停尸台。

我那张满是伤疤的面容,直入陈嘉礼眼帘。

他吓傻了。

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母亲冷笑一声,捏着他下巴将陈嘉礼转过去。

宇泽小小的身子正躺在另一张床上,曾为他画过肖像的手消失无踪。

我将宇泽的眼睛捂得更紧了。

他还小,不应该看到家人互相殴打的场面,更不应该看到自己的死状。

陈嘉礼却死死盯着我俩的尸体。

就这样看了几分钟后,他一把挣开了陈父,惊恐大喊,

“宁晚你够了!我承认你这次戏份精致,你吓到我了!”

“到此为止吧。菲菲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了。”

说着他还想上来摇晃我。

我的母亲原本已经悲痛到站立不稳。

见此情形,冲上来一把将陈嘉礼推到在地,“滚远点!你这种畜生,不配碰我女儿!”

陈嘉礼撞翻了一旁的器具,疼得龇牙咧嘴。可下一秒他又立刻冲过来,想要拉我的手臂,

“这不可能!她不可能是宁晚!”

“宁晚胳膊上有一个胎记!她......”

警察按住他,将白布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我胳膊上的花朵形状的胎记。

他的嘶吼哽在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

他死死盯着那个胎记,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

我妈闻言突破了警察防守,疯狂撕打着他,

“都是你这个畜生!是你把我女儿和外孙扔给杀人犯的!”

“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陈嘉礼没有还手,呆呆地跪在地上望着我的尸体,手指不住发抖,

“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是她自己找人演戏时出了意外,是她自己作......”

“是她害死了自己和儿子......”

在一旁等候许久的警察阖了阖眼,出言说明,

“那是一伙专业劫匪,有专人指导绑架富豪家属。根据警方追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许菲小姐。但许小姐在受害人死亡当天被您送到医院。”

“法医的鉴证报告表明,您的儿子在您去往医院三个小时后确认死亡。”

“而宁小姐…身受重伤在废弃工厂坚持了十二小时以上,最终大出血而亡......”

警察边说,边惋惜地替我盖上了白布。

像是在说,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早早去了。

听到警方的话,陈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眶通红地盯着躲在房间角落的许菲,“警察说我儿子那天带你去了医院?他是为了你,才不顾宇泽和宁晚死活的?”

许菲被陈父一瞪,立马红了眼眶。

原本瘫软在地的陈嘉礼却在此时爬了起来,“爸!他俩的死和菲菲没关系!你别为难她!”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陈嘉礼还要护着许菲。

陈父显然也没有想到。

他怒发冲冠,回手又想打陈嘉礼。

可这次许菲站了出来,“伯父,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嘉礼哥。”

“是我们看宁晚姐和宇泽身上没有伤口,还和绑匪有说有笑,才误以为他们认识,没有他们带出来......”

许菲声音不停颤抖,却还死死护着陈嘉礼,惹得他心疼不已

他将许菲抱在怀里,大声怒吼,

“一切都是误会!你怎么能怪在许菲头上!”

“要不是当年你们非要逼我结婚,我一定会等菲菲回国!”

“现在我只是作为朋友照顾菲菲。宁晚却三番四次惹事,带着宇泽找上劫匪演绑架,才自寻死路的!”

陈父气不过,捂着胸口怒吼,

“杀你老婆和儿子的凶手还没找到,你就在这里护着这个贱女人!”

“早知道你是个畜生,我当年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眼见陈父要晕过去,闻讯而来的陈母和警察赶紧安抚陈父休息。

见陈嘉礼执迷不悟地抱着许菲往出走,陈母也崩溃大哭,

“儿子,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认清许菲的真面目......”

“你知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会阻止你们在一起?因为她根本不爱你!她只是为了你的钱!”

“我们无意中发现她一直脚踏多条船,甚至还在说等以后嫁给你就要趁早下手害死我和你爸,这样你才能尽快分到家产!”

陈母不得已,道出多年珍藏的秘密,

“为了不让她伤害你,我们才把她偷偷送出国。”

“这些年你一直以为是我和你爸棒打鸳鸯,我们都忍了......”

陈母涕泪具下,悲凉地道出这些年的心酸。

看着气愤又委屈的陈母,我很是心疼。

许菲回国后,陈嘉礼对我越来越冷情。

可陈父陈母却一如既往,把我当成女儿疼爱。

对他们一家,我是有真感情的......

陈嘉礼瞪着眼圈通红的母亲,有些不可置信。

可内心深处的怀疑,还是让他不自觉松开了许菲。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不停在几人之间打转,最终落在了目光躲闪的许菲身上,“菲菲,我妈说的事是你干的吗?”

许菲立刻落下两行泪珠,咬着下唇委屈道,“伯母,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

“我知道你们都能喜欢宁晚姐,可我爱嘉礼哥,也爱他的家人,怎么会伤害你和伯父!”

陈父喘着粗气,恨恨道。

“污蔑?你当年和朋友说要制造意外害死我们的录像,我现在还保留着!”

“我没有当众拆穿你在海外欠了几千万,躲债回国,只是不想让我儿子伤心。”

“可你这个毒妇居然贼心不死,害死了我的儿媳和孙子!”

陈父调出手机里的录像,直直扔到陈嘉礼脸上,“你这个眼盲心瞎的畜生好好看看,到底谁欺负谁!”

“许菲使得这些下贱手段,我早就告诉过宁晚。”

“她根本不是联合宇泽一起欺负人,他们是在担心你、保护你!”

陈嘉礼捂着被打红的额角,眸色微微颤动,手在屏幕上悬了半晌,颓然地垂下了手。

看到他震惊的神情后,我又叹了口气。

其实这些事我早就知道。

正因为许菲天使外表下的丑恶心肠,我才会三番四次阻挠许菲和陈嘉礼见面。

我不想陈嘉礼接二连三被欺骗,更不想让许菲再一次伤害陈父陈母的心。

可最终,我还是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家人,走到分崩离析。

陈嘉礼似乎受了很大打击,几乎在警局里站立不稳、缓缓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菲菲不是这样的人......就算......”

“就算她以前做错了事,可她已经改了。宁晚不该找绑匪绑架菲菲......”

他的眸色幽深,语气中全是纠结和痛苦。

在陈嘉礼的呢喃声中,

警察走到他面前,神情严肃地拿出证物袋。

里面装着一个小巧的微型摄像机。

“按条例,我不该透露案情相关。但受害人尸骨未寒,不应该收到你的恶意揣测。”

“陈嘉礼先生,警方从犯罪现场找到的新证据表明,这场绑匪虐杀案,很有可能是许菲自导自演的。”

我看向摄像机,正是我和宇泽拍摄VLOG的那一支。

警方走访了我们被绑那天的目击群众,查到我当天一直在录制视频。随即连夜在工厂掘地三尺,最终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找到了损坏的硬性摄像机。

经过专业人士的修复后,他们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陈嘉礼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这才咬牙点开录像。

画面虽然摇晃,却能看出我和宇泽突然被一群大汉追上打晕。

而许菲缓缓从大汉们身后走出,恶狠狠踹了我几脚后向身边的人吩咐,

“绑架计划开始。发消息给陈嘉礼,说我们三个被绑了,让他拿五千万赎金。”

“到时候我拿钱还债,你们拿钱跑路。等我做了陈家太太,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视频里,她阴诡恶毒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许菲。

一见我醒来,她就自说自话地哭起来,“宁晚姐,你怎么能找人演戏、和嘉礼哥勒索钱,甚至还绑我做筹码呢?”

“你和嘉礼哥的问题,应该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啊!”

我一脸懵,却还是被她毫无来由的话惹怒了。

还没说话,她突然尖叫了几声,作势从台阶上崴了下去。而后又开始哭,“我的手好痛啊......宁晚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接近嘉礼哥了,你让他们放我走吧......”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和几个大汉选定最有破碎感的一条视频,发给了陈嘉礼。

我以为她只是找人演戏,想要再次在陈嘉礼面前抹黑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许菲,陈嘉礼是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这种招数不是每次都有用。”

宇泽也忍着害怕,梗着脖子瞪她。

可能是看到我们这么讥讽她,许菲恼羞成怒地举刀割伤了我的手。

“是么?”

“但我怎么觉得,我说什么......他都会信呢?”

“不信你就等着......”

我还在吃痛惊疑,许菲已经抬头和大汉头目确认好时间。

接着,她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慢条斯理地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我以为许菲错漏百出的计划,陈嘉礼纵横商界多年,一定能看出端倪。

可是他没有。

他只能看到许菲灰头土脸,满怀希望地和他说了几句,然后晕过去。

所以他没有顾忌宇泽欣喜的神情,也没有理会我们身上潺潺流出的鲜血,扔下一个人的赎金后扬长而去。

殴打、祈求、电话,绝望......

一阵骚动过去,陈嘉礼无情的声音从视频中传出,

“宁晚!你别再玩小把戏了。没看到菲菲有多害怕吗?你们找人绑架菲菲的这笔账,我回头再来和你算。”

再之后,视频里沉默了几分钟。

其中一个大汉突然暴起,一拳锤在宇泽太阳穴上,歇斯底里地大喊,“那傻小子只给了两千万,还给咱们留下这两个废物。咱们该怎么办?”

压抑许久的暴虐在工厂里传开......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他们开始在我和宇泽身上发泄嗜血的欲望。

针刺、鞭打、凌迟、剖腹......人类所能想到或不能想到的极刑,我和宇泽承受了个遍。

我们两个在血泊中抱成一团。

摄像头忠实地帮我记录下了我们人生中最孤独而绝望的时刻。

我们人生最后的时刻......

录像播完后,所有人都久久呆站在原地。

许久后,我的母亲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惨嚎。

她双眼赤红,扑到陈嘉礼身上拳打脚踢,“我女儿和外孙为什么要受这种罪?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警察把她从陈嘉礼身上拉起时,母亲嘴角上沾满鲜血,像是索命的恶鬼,“你会遭报应的!陈嘉礼你不得好死!”

陈嘉礼毫无察觉。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视频里的两个血人,嘴唇不住颤抖。

他哑着声音低声呢喃,“宇泽好了为什么不叫住我......”

陈父颓然地摇了摇头,“他在视频里叫了你爸爸,可你根本就没在意。你只在乎许菲那个贱人扭伤了手。”

警察叹了口气,准备将许菲押送到审问室。

摊在地上久久不动的陈嘉礼突然蹦起,像个疯子一样掐住许菲脖子。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不顾许菲的哀求,边掐边把她往地上撞,“宁晚和宇泽求我救他们!你知道吗?他们求我救救他!”

陈嘉礼青筋暴起,眼珠子几乎脱框而出,

“可是我没有......为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丢下了自己的儿子,丢下了自己的老婆......”

许菲不住拍打着他的手臂,他却浑然未觉。

直到警察上来,将两人分开关押。

许菲主导绑架案、害死我和宇泽的真相被曝光。为了脱罪,她一连供出八个人名。在警方的布控下,犯人很快被捉拿归案。

庭审那天,陈嘉礼也在场。许菲被判了有期徒刑二十年。

被抓走前,她还在法庭上痛哭,

“嘉礼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宇泽和宁晚阻挡我们在一起,我才会下毒手......为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等我出来好不好?求求你......你等我出来......”

陈嘉礼没有回答,他失魂落魄地赶去参加我和宇泽的葬礼,还没进墓园大门,就被双方父母派来的保镖赶了回去。

在街上游荡了整整一天后,他回到了我们那个家。

可这里被许菲住了一段时间,早没了我们的生活痕迹。

看着陈嘉礼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只是牵着宇泽的小手静静注视。

我们看着陈嘉礼在屋里疯狂翻找,直到从杂物间的最底层,翻出我们三人一起画的画。

一片狼藉中,他状若癫狂地抱着画坐下,

“晚晚、宇泽......你们一直那么懂事,那么爱我,对不对......”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你们回来吧......你们回来,让我为你们赎罪。”

陈嘉礼边哭边笑地抱着那幅画,像是找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突然间,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书柜边,从底部捡起U盘。

那是我认识陈嘉礼以来做的恋爱影片。

视频的开头是我们初见。

四个小时的视频,记录了我们之间每一次约会。

看过的每一场电影、陪宇泽画过的每一幅画、他曾为我们精心准备的小礼物,都被我保存在了视频里。

只是这些视频越往后看,我的面容就越疲惫。

到了后来,视频里的我常常无助落泪

“今天又在钢琴室外遇到了变态,师姐们跑来救下我的时候,我的嘴唇都吓白了。只是嘉礼最近好忙,我不该用这种小事打扰他......”

“公公给我看了许菲以前的视频。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为了保护好这个家,我会尽力不让许菲打扰我们的。”

“宇泽今天对着全家福里的嘉礼叫了爸爸!他果然好起来了!嘉礼加班回来的第一时间,我就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过......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陈嘉礼一开始还能平静地观看视频。

可看到我这些碎碎念时,他突然崩溃了。

他抱着我们的画失声痛哭,一边大哭一边磕头

“宁晚,你给我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给我回来!”

“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以为你是为了公司才和我结婚,怎么会把许菲那种贱货看的比你还重......”

“我还没有听到宇泽叫我爸爸。”

“你们回来吧......你和宇泽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回来就好......回来让我和你们赔罪。”

“你们那么爱我,只要我好好表现,你们一定能感应到我的心对不对?一定能的......一定能的......”

他的神色越发癫狂,不断咬着自己的指甲,在屋子里狂抽自己耳光。

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呢?

我和宇泽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哭到痛彻心扉,最后倒头睡去。

等他醒来时,

我清楚地看到,陈嘉礼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陈嘉礼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然后整理我和宇泽的衣物。

他会把我们的衣服细细熨烫好,穿在代表我们一家三口的小熊上,不停对着小熊聊天。

更多时候,他会在卧室来回观看我做的视频。

看着看着,他会突然朗笑,或者崩溃痛苦。

每当夜幕降临,他便抱着玩具熊,在视频的声音里和衣而睡。

好像没有这些东西陪伴,他就没办法再入眠。

除此之外,从前不愿意下厨房的他开始练习厨艺。

从烧排骨、茄汁大虾、干烧黄鸡......一道道我和宇泽爱吃的菜,从他贴满创可贴的十指下诞生。

他坐在餐桌上,温柔地往我的酒杯里倒酒,“晚晚,宇泽,你们看,我做的菜棒不棒?”

“我现在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画画,我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以后好好生活在一起,对不对?”

餐桌上的他面色苍白,脸上却挂着幸福的微笑。

宇泽赌气地躲在房间角落,不想再和这个曾经最爱的爸爸有一丝半点联系。

我却坐了下来,细细观察陈嘉礼的表情。

我并没有抱负的快感,也同情不起陈嘉礼。

我只觉得他可悲。

陈嘉礼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他不再去公司处理事务,反而变卖自己手上的股份,开始求神拜佛。

大大小小的寺庙,他去了几百家。

传说玉灵山的千年古刹很灵验,他甚至一步一叩,足足走了三千阶。

汗水刺红他的眼睛,他却浑然味觉,眼神直直地盯着大师

“我的妻子和儿子不见了......听说大师您很厉害,你帮帮我,让他们回来。”

“或者......或者让我见见他们......”

老者慈爱的眼神透过陈嘉礼的肩膀,落在我和宇泽身上。

宇泽捂住耳朵,在原地装起了蘑菇。

而我双手合十,轻轻摇了摇头。

大师哀叹一声,“既是孽缘,何必再见,早日轮回,来世欢喜......”

陈嘉礼头上还带着淤青,却一下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音嘶哑且哀求。

大师没有回头。

许久后,山间吹来一阵风,掩盖了他抑制不住的哭声。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陈嘉礼出门买宇泽爱吃的冰激凌。

穿过马路时,他突然转头,望向了我们的方向。

他的眼神木讷,声音轻的像一缕幽魂,

“晚晚,宇泽......是你们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散发着刺眼的金光。

陈嘉礼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上前伸手牵我。

我和宇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疯了,冲上来想要追我们。却被失控的大货车撞飞出去,当场身亡。

葬礼上,我的母亲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

可这场车祸,却让本就痛不欲生的陈父陈母,承受了丧子之痛。

看着他们三人在葬礼上神色各异,我带着宇泽深深鞠躬,

此生无缘,下辈子我们再来做你们的孩子。

金光一闪而过,只留下窗外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