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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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昭的病房门早就被我提前上了锁。
傅川在外面愤怒咆哮踹门,我撇嘴提醒宋昭昭的父母,
“时间不等人,签了,钱就是你的。”
宋昭昭父母咬咬牙,在傅川几欲杀人的目光中,签下了同意两个字。
哐!
门被傅川踹开了。
他的眼睛通红,像是一只狂躁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就向我冲来。
“陆馨!我要你给昭昭偿命!”
我身后沉默的陆渊斜眼撇向他,淡然的抬脚踹向了冲来的傅恒。
“找死吗?”
仅仅是一脚,傅川就噗通跪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
宋昭昭的父母急急地从陆渊的手里夺过装钱的箱子,
哆嗦的模样难掩激动之情。
“伯父伯母,你们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还有没有人性!”
“我能治好昭昭,我真的能让她活过来!”
宋昭昭的母亲呸了傅川一脸,
“你可别在我们面前装大尾巴狼了,说的自己这么好,这么多年咋不见你娶她呀!”
“就是,她躺了这一年,也不见你来我家给我们付点儿生活费啥的,就知道动那张嘴。”
“装的挺恶心的,你可别装了。”
后来我才知道,宋昭昭和傅川是青梅竹马。
根本不是他随意说的那句“学妹”。
懒得看傅川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我冲着门外等候的医生挥了挥手。
“拔管吧。”
傅川当然不可能,他死死地抱着宋昭昭的身体威胁,
“你们谁敢拔,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谁说傅川薄幸啊,他对宋昭昭的爱,可是浓烈致命。
只是对我凉薄罢了。
我冷笑着拿出手机给宠物店老板打去了电话。
当然,开的是公放,故意给傅川听的。
“怎么样了?”
“哎呀,陆太太,情况不太好啊,配种的公猫太多了,您家里这只猫有点儿娇气,好像受不了。”
“现在是晕死的状态,那个······要不我赔你们的钱?”
我咂咂嘴:“没事,反正那猫总挠人,我也不喜欢。”
末了我还加了一句,
“不用陪了,要是还能醒过来,就给它做个绝育吧。”
傅川的声音都发颤,他瞪着眼睛问我,
“什么配种?”
“你把猫弄哪儿了?”
我摸了摸脸上的挠痕以及后腰的伤,摇头叹息,
“猫不乖,我以为它是发情呢,就让宠物店老板带去配种了。”
“我看你工作忙,就没告诉你。”
我故作惊讶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把这只猫看的比我的命都重要。”
“你不会怪我的吧?老公?”
傅川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和我白天站不起来只能趴着的虚弱屈辱一样,
爬着往病房外移动。
“陆馨!你这个毒妇!”
这是他短暂崩溃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陆渊沉着脸,默默走到他蠕动的身体前,
抬脚,用力往他腰上一踩。
傅川闷哼一声,双手在地上挠出了血印。
“这是你欠她的。”
6
傅川被他赶来的好兄弟们搀扶了起来,
病床上宋昭昭的生命维持仪器已经拔断了电源。
今天,不仅是我母亲的祭日,也是宋昭昭的。
我看向他的眼神里藏满了恶毒,
“傅川,你得赶紧坐着轮椅去宠物店啊,要不一会儿那只猫,就被绝育了。”
“当然,情况不好的话,可能直接就挂了。”
不是想借我的肚子生你俩的孩子嘛,
现在我直接送你俩绝育套餐,断子绝孙。
傅川眼神里的杀意外漏,
“陆馨,你给我等着。”
“我会让你给昭昭偿命的!”
傅川被兄弟们拖着往出走,经过陆渊身边的时候,
他挑衅地撇向陆渊,
“不管我和陆馨怎么闹,她都是我的妻子。”
“你,还是个外人。”
“我们走着瞧。”
傅川连腰上都顾不上治,直接让他的好兄弟们把他拖去了宠物店。
留在医院处理完我后背的伤口之后,
我让陆渊跟着我回了家。
陆渊在回去的路上,很自然地脱下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
二十年的时间,他一直是这样沉默话少,但却及其忠诚。
陆渊,陆馨。
我们是姐弟关系。
他是我家的收留的养子,六岁踏进陆家的大门,
在二十六岁那年离开了陆家。
离开的原因,是我选择嫁给傅川。
向来话少的陆渊,在我结婚的那天,说了最多的话。
“陆馨,我喜欢你。”
“不过,我更喜欢每天都开心的你。”
“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他和我说完这些,转身踏上了异国的旅途,放弃了陆家财产的继承权。
陆渊,除了我,什么都不要。
可我,除了傅川,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所以现在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可我最容忍不了的,是我错误的抉择让我的母亲送了命。
我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和傅川做个决断。
结果就在傅川平日不让我踏进的书房里,
发现了他藏在暗格深处的一份手稿。
“陆······陆渊,你快来看!”
我身体发颤,手连拿住这份手稿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就像是断了线,扑簌扑簌都滴在了这份手稿上面。
“这是······爸的研究报告!”
对!
我发颤的手指摩挲着手稿最后父亲“陆昭霆”的签名,最后的落款日期,就是父亲心脏病发作去世的当天!
我的父亲陆昭霆的死亡非常突然。
前一天他还生龙活虎的和我跑了步,第二天,就突然被发现死在了书房里。
我仔仔细细得盯着父亲的手稿,发现项目研究的开题,
就是让傅川声名大噪的研究项目!
浑身的血气直冲我的头顶
是傅川,偷走了我父亲的研究成果并发表,让我父亲气急攻心而亡!
陆渊紧紧抱住发现真相后几欲昏厥的我,
“别哭。”
“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变得吵闹不堪,似乎进来了很多人。
刚要挣脱陆渊的怀抱去看,
书房的们就被人一脚踹开。
“大家快看,我儿媳妇正在和她养弟搞破鞋!”
7
一大堆人扛着镜头和直播设备涌了进来。
对着陆渊抱着我的安慰的动作咔咔就是一顿拍。
我那乡村悍妇婆婆双手叉腰,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当初傅川要娶你我就不同意,谁知道你这个养弟是不是你们陆家给你养的小丈夫啊。”
“也就是我的好儿子被你鬼迷了心窍,不然他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我淡定得从陆渊的怀里挣脱,好整以暇得坐在傅川的椅子上。
从容地招呼着这群来路不明的媒体和直播镜头,
“来,大家好好拍。”
我那婆婆气的直跳脚,
“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还是高知家庭生活来的孩子呢,我看那失足妇女的脸皮都没你厚!”
“看你这幅样子我也知道,你是被我抓了现行了破罐子破摔!”
“我儿子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你得赔!”
“净身出户滚出这个家!”
婆婆果然是乡村野人,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就猜中了她搞这么大声张的目的。
要帮她儿子吃绝户。
直播镜头拍下我出轨的罪行,既可以让我声败名裂,又可以增加傅川在离婚诉讼中的胜算。
可是这母子俩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我找到了父亲的手稿。
“来,镜头往我这里拉。”
“大家现在来拍一下我手里这份研究手稿。”
媒体们兴冲冲地拨开我那恶婆婆挤到了我面前。
能有新的瓜吃,当然要积极一点了。
“对,拍下最后的署名和日期。”
“你这个毒妇又拿什么鬼玩意儿糊弄人呢?”
婆婆不满的过来要从我手里扯走父亲的手稿。
结果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
“等等,弹幕说这份手稿是陆院士的亲笔原件,傅川发表的那篇研究项目是抄袭伪造的!”
“还有还有,弹幕还说这篇研究登上过国际顶尖的科学杂志,轰动一时!”
“天呐,好像吃到了学术界不得了的大瓜呀!我得赶紧给新闻社发稿子!”
婆婆听不懂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急的在记者面前手舞足蹈,
“诶,不是让你们拍这个臭女人出轨吗?”
“你们叽里咕噜地说什么研究是什么意思?”
毕竟记者都是她招呼来的,所以还是有热心人士主动给她解答,
“阿姨,您儿子抄袭了陆昭霆院士的研究成果,他的院长职位,可能不保喽!”
“什么!”
婆婆瞪大了眼睛,脸憋的通红。
“你们不许播了,不许播了!”
“陆馨,你这个臭女人,我儿子辛辛苦苦得来的院长职位,都要被你给毁了!”
“当初看你死了爸妈,我儿子心疼你不和你离婚,现在你倒好,倒打一耙,说我儿子抄袭!”
“我儿子才不会干那种事呢!”
记者们已经躁动不止,“快快快,已经有人锤了!”
“好像是陆院士的学生们,网上已经有人放出两人研究项目的对比了,锤实了傅川就是抄袭。”
“诶,评论区还有人说傅川是什么杀人凶手,怎么回事?”
8
我终于找到了接话的由头,
“傅川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他在我父亲去世的当天,现是偷走了我父亲的研究报告,提前发表,气到我父亲心脏病发作致死!”
评论里纷纷炸了锅,
“我的天啊,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啊!”
“请严查傅川的学术造假问题,医院官方不应该出来解释一下吗?”
“陆院士救助了多少人啊,他的研究成果挽救了好多人的性命!”
眼看直播对傅川不利,傅川的妈像是做出了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
她心一横,咬着牙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我头上砸来。
“陆馨!你毁我儿子前程,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弄死你!”
那副在我眼前逐渐放大,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和傅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渊眼疾手快,推开了我的椅子。
那个烟灰缸砸到了书架上,砸出了好几道裂纹。
陆渊跳起来将傅川她妈踹倒在地,他妈当即就晕死了过去。
我心有余悸地盯着那几道蜿蜒的裂痕,明白了她确确实实是要我死。
全场记者吓到鸦雀无声。
我咬着牙指着在场看戏的记者们,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见死不救,都是现场这个杀人凶手的帮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他们吓的赶紧拿起电话报警。
一边报警一边求饶:
“陆小姐,刚刚她行凶的画面我们都录好了,都是证据!您可以直接用。”“那个......有关您什么不好的谣言,我们会删除掉的,您放心!”
就在这时,门外又冲过来一道身影。
是抱着奄奄一息的猫回来的傅川。
他一手抱着那只不知是死是活的猫,一手过去搂他倒在地上的妈。
但由于他的腰被陆渊踩了一脚,他妈又胖,根本搬不动,还把他带倒在了地上,画面十分滑稽。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川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确定有问题的人肯定是我。
他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抱着猫举在镜头前,
“大家看看,这就是被陆馨虐待的猫。”
“她摔它,虐待它!还用各种重物砸向它!”
“它就是一只可爱的猫咪呀!陆馨这个神经病都能舍得下毒手!你们觉得她说的话能信吗?”
周围的记者一听我虐猫,脸色又变了。
“虐待动物的人都是畜生!”
“猫猫那么可爱,为什么要虐待它?”
我当然不能说因为我能听到它说话,我知道它是宋昭昭吧。
那不就坐实了我是个神经病,陷入傅川给我挖的坑。
我开始向记者展示我脸上和后背的挠痕,还有它从高处跳下压到我腰椎轻微骨折的片子,以及手部的咬穿的窟窿。
“你们嘴里‘可爱’的猫猫,把我弄伤到这个地步。”
“我为了保护自己把它甩开,很过分吗?”
傅川抹着眼泪,完全不顾自己的院长形象,声泪涕下的歪曲事实,
“明明是你虐待它,它为了保护自己才挠你的!”
“没有一只猫会无缘无故的挠自己的主人!”
“我知道你母亲去世你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我把这只猫买来安慰你,可是你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发泄在一只猫身上,天天虐待它,打它!”
9
我双手环胸,好笑地盯着歪曲事实的傅川。
“还是收起你这副受害者有罪论的言论吧。”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我也不会在顾及你一点点的脸面了。”
说着,我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监控视频。
傅川抱着那只猫酿酿酱酱的画面,一帧不落地出现在了记者的镜头里。
在场所有人听着画面里的动静,惊得张大了嘴,有的人还忍不住跑出去狂吐。
一年前我母亲去世后,我陷入了极度抑郁的状态,
不停地伤害自己,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后来在清醒时装了这个摄像头,想要控制自己伤害的行为。
我怕傅川担心我的状态,一直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现在十分庆幸,如果没有这些监控摄像头,我现在恐怕真是有口难辩。
傅川也万万没想到我会有监控。
他和那只猫在一起的各种离谱行为,我全都留存了下来。
我盯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傅川,终于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傅川,你死定了。”
不出所料,三天后,傅川被医院停职,
他的名字和变态连在一起,在热搜上霸榜三天。
我让律师给傅川拿去了离婚协议,
他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给我打来了电话。
“馨馨,我同意和你离婚,但是我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结婚三年,总该和你说一些实话才行。”
我欣然同意,去了他选定的一家咖啡店赴约。
结果就在半路,我被人一棍子打晕,套上麻袋装进了后备箱。
忍着剧烈的头痛醒来时,我已经身在一间不知何处的水泥工厂,
轰隆隆的机器声下,夹杂着傅川磨刀的声音。
我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帮我的麻绳已经勒破了我的肉皮,
傅川确实恨死了我。
见我苏醒,傅川停下了磨刀的动作,
“陆馨,我说过,你肯定会死在我手里。”
我忍着身体的疼问他:“到底为什么?我们陆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为了一个宋昭昭,你就把我们全家的命都搭了进去?”
傅川阴笑着,用刀尖轻轻蹭我的下巴。
“昭昭对我确实很重要,她是我自卑无助的生命里唯一的光,是她陪我度过了最苦的日子。”
原来我们家为他付出了那么多,都比不过宋昭昭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你的父亲学术已经那么成功了,我只是想要分享他一点点的成功都不可以吗?何况那份研究,我也有参与。”
“所以我只能偷走他的成果,跻身上流社会!当然,我知道他有心脏病,被自己最爱的学生背叛,当然会气死了。”
他哈哈地仰头大笑,骨子里的坏一直往外溢。
“本来我功成名就,终于可以给昭昭想要的生活了,我为她买好了钻戒,挑好了婚纱,可是······”
“我手术失误了,一尸两命,搭上了自己的前途。”
“当然,我那时真的很感谢你为我挡下了那一刀。”
“可是也因为你那一刀,我必须去娶你,不然我努力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原来,他跪在门外淋了一夜的雨,为的不是我。
为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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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真的很强势,后来的她发现了我和昭昭私下还有联系,一直威胁我如果不断干净这个关系,就让我身败名裂!”
“一年前,我和昭昭约会,被你妈跟踪,她拿手机录下了所有的证据,让我主动和你离婚。”
“我不甘心啊!这可是我辛苦得来的一切啊!”
“所以昭昭为我挺身而出,她开车追上了你妈,撞了上去。”
傅川抹了把眼泪,痛苦地笑着:“命运弄人,昭昭直接被撞成了植物人,你妈却什么事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
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以为,他只是取了我妈妈的肾,
没想到,他是直接杀了她!
他抹了把眼泪,又开始磨刀,“我没想到,昭昭重生了,她只要把破损的脏器都换掉,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我咬破了唇,
“就是那只猫,对吧。”
他的神情变得阴鹜:“你竟然猜到了?”
我自嘲一笑,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了他真相。
“不是我猜到了,而是上天眷顾我,让我听懂它说话了。”
“所以我对那只猫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傅川狠狠地将刀剁在了我靠着的椅子上,被剁碎的头发七零八落,
“陆馨,你真的该死!”
我丝毫不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傅川,你也是!”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早就出现的伏击特警将他打到在地。
他一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陆渊跑向我时,表情看起来快碎掉了。
“如果他那刀劈向了你,该怎么办?”
我肆无忌惮地吊着眼泪,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其实,我等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陆渊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
“那我呢?”
其实,我早就知道傅川的计划。
因为当初他手术失败一尸两命的家人,这些年一直在跟踪他。
当初他的刀捅向了我,但是我选择了原谅,还给了他一大笔的补助金,这才息事宁人。
他们感激我,但也深深地记恨着傅川。
所以在发现他频繁地购买各种处理尸体的工具的时候,
他们就提前通知了我,
而我,想要拿到可以让傅川坐牢的罪证。
医院的监控都被他替换掉了,所有的直接证据全部销毁。
所以,只能等他亲口承认。
我赌上了自己的命,只身赴约。
陆渊提前报了警,跟了我一路。
半年后,傅川被判了死刑。
预警问他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是,见我。
我拒绝了。
人嘛,没必要回首不堪的过去,只需要大步地向前走,未来的路,总是光明而充满希望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