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被猫差点儿绊倒,却听到了它的咒骂,
“蠢货,怎么没摔死你!”
“要不是留着你救我的命,我早就弄死你了。”
我惊讶地盯着猫,以为闹鬼了,赶紧钻进卧室关上门。
结果深夜时分,我听到丈夫抱着猫在客厅说话,
“昭昭,等陆馨养好了身体,我就用她换你的命,这是她欠你的。”
“她妈的肾已经给你留好了,现在只需要她的心脏,你就可以重生了。”
猫用力蹭他的脸,“老公,再借她的肚子生个属于我们的宝宝吧,我怕疼。”
1
傅川一下一下地摸着猫的肚子,
“我以为你不喜欢孩子呢。”
“从我和陆馨结婚的那天起,我每天都给她喝避孕药。”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
猫撅起屁股用妖娆的尾巴摩挲着他的下巴,
“你可是赫赫有名的傅医生,总会想到办法的。”
我捂着嘴,努力忍住不发出声音。
所以我们在一起这三年,即使不做任何措施我也没有怀过孕,是因为他天天给我下药!
之前我总想着去医院检查一下,傅川却漫不经心地阻拦我,
“馨馨,我就是医生,咱俩有没有问题,我能不清楚吗?”
“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便就此作罢。
可我万万没想到,深情错付。
不仅如此,就连这只傅川带回来安慰我抑郁情绪的恶猫,都是他的白月光宋昭昭。
傅川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欲望,
“昭昭,我好想你,用你的爪子摸摸我吧,好吗?”
变成猫的宋昭昭声音依旧甜腻,她娇嗔着发出猫心情愉悦时的呼噜声,
“那你这次可不许弄到我的毛上面了,很难舔掉的,一股味道。”
傅川将猫压在小腹上沙哑坏笑,
“猫不是最喜欢腥味儿了吗?”
我忍着直冲大脑的血气,跌跌撞撞地瘫倒回床上。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傅川悉悉索索地上了床。
他双手环绕在我的腰间,声音带着轻柔地哄骗,
“馨馨,我们要个孩子吧。”
胃里的翻涌让我本能地推开了他,
“别碰我!”
突然,我的后背一阵钻心的刺痛,热汩汩的液体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流。
紧接着我就听到那只猫发出邪恶的笑声,
“你这个贱种,让你睡我老公是你的福份,你还敢拒绝,看我不挠死你。”
“告诉你,就算是我宋昭昭死了,傅川也不可能喜欢上你这个倒贴货!”
怒从心起,我翻身抓起那只举着血爪冲我哈气的猫就扔到了地上。
“你有病吧陆馨!竟然对一只猫下狠手!”
傅川疯了一样冲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将将落地的猫。
宋昭昭声音凄厉地喵喵叫:“老公,救我!”
“陆馨疯了!她要摔死我,我好害怕。”
傅川哆嗦着回答她:“别怕宝宝,有我在。”
他俩旁若无人地亲密,以为我听不懂。
我摸了把后背留下的鲜红血迹,扯着嗓子冲他嘶喊,
“你给我把这个畜生扔掉!”
他冷漠地“嘁”了一声,
“和一只猫计较,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连我后背的伤都懒得看一眼。
“你自己睡吧,我要带猫去宠物医院!”
傅川咚一声,摔门离开。
只要有宋昭昭在身边,即使她变成了一只猫,傅川都懒得装一下对我的深情。
第二天一早,傅川家都没回,突然给我打电话道歉。
“馨馨,对不起,昨天是我冲动了,不应该对你吼的,你原谅我吧,好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知道傅川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事,我已经忘了。”
我淡然地说着骗人的鬼话,镜子里后背的挠痕深可见肉,触目惊心。
“那······你一会儿来一趟医院吧。”
2
“咱们检查一下身体,为迎接宝宝做准备,好吗?”
我沉默。
“馨馨,你妈妈在世的时候一直希望能看到外孙的,如今她在天有灵,肯定和我的想法一样的。”
傅川知道我的弱点就是我的母亲。
可是昨天深夜他和宋昭昭说的那句“她妈的肾已经给你留好了。”
就像是根刺,扎在我沉溺于虚幻爱情的泡沫里,突然破灭了。
这时听筒里又传出刺耳的猫叫声,
宋昭昭不耐烦地催促:“你和她废话那么多干嘛?”
“打晕了直接带来医院不就行了?她就是个工具而已,你还真把她当人了!”
傅川赶紧接了一句“一会儿十点见”,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甚至都忘了,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也是他在三年前跪在我家门前痛哭流涕求我母亲让我嫁给他的日子。
我比傅川定的时间去的稍早了一些。
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时候,我听见傅川和他的兄弟在聊天。
“川哥,一年前你为了昭昭偷偷摘掉陆阿姨的肾,不怕陆馨发现吗?”
傅川情绪激动:“这是她们家的报应!如果不是她妈,昭昭又怎么会变成植物人!”
“只要昭昭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包括给陆馨一个孩子!”
他兄弟的语气明显有些为难,
“可陆阿姨毕竟是你的师娘,而且陆馨这一年每个月都给宋昭昭献血,早就身体损伤,没办法怀孕了!”
难听的喵喵声突兀地在病房出现。
宋昭昭恶毒地给傅川出着主意,
“把我的子宫移植给陆馨啊!然后你再用我的卵子人工受孕!到时候陆馨的身体里怀着的就真正是咱俩的孩子了!”
傅川回答兄弟的语气更加坚定,
“一会儿陆馨来了,你告诉她必须做子宫移植和体外受精。”
“别露馅儿了,明白了吗?”
我吞咽了数次的口水,把大腿掐的青紫,才面色平静的踏进宋昭昭的重症监护室。
看着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的宋昭昭,以及窝在傅川怀里冲我耀武扬威地那只猫,
我咬着后槽牙说出了那句,
“傅川,我不想生孩子。”
傅川猛的站了起来,怀里的猫瞬间蹿的没了影。
“陆馨,为什么?”
我刚要开口回答,余光却突然瞥见高处有个影子朝我脸飞来,
“你个贱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敢拒绝!我看你是活腻了!”
“给你机会让你多活一阵你都不珍惜,那就赶紧去死吧!”
锋利的猫爪狠狠地朝我的脸颊挠了过来,
我拿手躲闪抵挡,它的尖牙却咬穿了我的掌心。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傅川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切肤之痛让我用力地将它甩飞在了墙上,接着我用眼前能砸的一切东西都朝掉在角落的猫砸了过去。
“陆馨!你给我住手!”
傅川抬脚就踹向了我,胸口的闷痛让我一个站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我感觉到后背凛冽地寒意刺入了体内。
忍着身体四处火辣辣的疼,我瞥向角落里那只早就没了动静的猫。
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宋昭昭的监护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坏了,怎么突然所有指数都在下降?”
“川哥,得赶紧给昭昭输血啊,她快不行了!”
3
我突然灵光一闪,这猫竟然和宋昭昭的本体是连着的!
思绪被暴走的傅川打断,他疯了一样扯着我还没缓过来的身体就往抽血台拖。
“陆馨,你们陆家本来就欠昭昭一条命!”
“跟我去抽血,不然昭昭死了,你的良心都得拖着你下地狱!”
我不知道伤到了哪里,胳膊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像块破布一样被傅川拖着走。
这幅残破的模样,又让我梦回一年前的今天。
那时,我正满心欢心地在定好的高级酒店等着傅川陪我过纪念日,
但是我没等来他,却等来了警方和医院的电话。
他们说我的妈妈出了车祸,已经送到医院去抢救了。
警察当时说的是:“人还算清醒,应该没什么大碍。”
可是一个小时之后,我站在医院的急诊室前,
看到傅川穿着血迹斑斑的手术服走向我,
递给了我一张“死亡通知书”。
“妈身体多处器官破裂,没得救了。”
“她还把昭昭撞成了植物人!陆馨,你们陆家就这么容不下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孩儿?”
我甚至还来不及在母亲的死亡通知单上签字,就被红了眼眶的傅川拖去了抽血台。
“稀有熊猫血,自愿捐献800cc,快抽,等着救命。”
丧母之痛让我浑浑噩噩,连眼泪都忘了流。
只记得一管一管的血从我身体里面流出,抽干了我的精气,抽干了我的念想。
“川哥,你冷静啊,陆馨后背受伤了!”
他的兄弟抱着没有动静的猫一路狂奔追来。
我用为数不多的力气向后看去,一条又长又粗的血痕就像是条粗壮的蟒蛇蜿蜒,
我的后背,不知在何时插入了一块长且尖锐的玻璃碎片。
傅川冷漠地撇头看了我一眼,双手用力将我往抽血台一放,
“陆馨属蟑螂的,被刀捅了都没事,顽强的很,死不了。”
“快,稀有熊猫血,抽800cc,我要救命。”
抽血的医生碍于傅川的院长地位,不敢不从,又粗又长的针管在我消瘦见骨的胳膊刺了进去。
意识迷离间,我梦回和傅川的过往。
我的父亲是医界泰斗,傅川是他的徒弟。
我俩相识相知十余年,父母对他视如己出,早已给我俩定了亲。
我以为一切都会按照预想中的美好进行,
可是我在偶然间,发现傅川的手机壁纸,竟然是他的学妹,宋昭昭。
我追问他俩的关系,他只是敷衍地回答我,
“学妹而已,照片是大冒险输了换的,忘了换回来了。”
后来我和他提结婚的事,他说,
“不急不急,等我事业稳定,我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
直到,他在一场手术中出了意外,患者家属找上了门大闹不止,医院也要开除他。
我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挡了病人家属愤怒的刀,
他当晚跪倒在我家门外淋了一夜的雨,
“师娘,求您把馨馨嫁给我吧,我会用自己的命去爱护她,守护她一辈子!”
于是,我成了傅川的妻子,傅川则成了医院的副院长。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渐渐适应了光线后,我才惊觉自己并不是做梦。
而是被人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后背和脸颊的伤痛还提醒着我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我声音哑的像个老巫婆,拍打着唯一有光亮的缝隙,
“有人吗?快放我出去啊!”
门外一阵窸窣,傅川凉薄的嗓音响起,
“陆馨,你只要给猫猫跪着磕头求它原谅,我就放你出来。”
我惊慌失措:“傅川,你别闹,我有幽闭恐惧症,你知道的!”
4
那只猫又开始像是发情般地嗷嗷叫,难听的要命。
“就是知道你有幽闭恐惧症才把你关这里的呀!”
“你不是喜欢扔我吗?让你也感受一下最恐惧最讨厌的感觉,看你会不会崩溃!”
傅川小声地对猫嘀咕,
“宝宝,反正她也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来帮你出气。”
“你好好躺在我怀里养身体。”
再转向我时他对我的语气明显愤怒了不少,
“陆馨,我万万没想到你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虐猫的变态,和原来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这只猫是师娘死了之后我为了安抚你情绪送给你的礼物。”
“你不仅糟蹋我对你的情谊,更是对你逝去母亲的不尊敬!”
傅川给我覆上道德的枷锁,强迫我给变成猫的宋昭昭下跪。
可是宋昭昭有什么资格和我母亲相提并论!
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额头间豆大的汗珠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傅川,我错了,求你放我出去吧。”
“我不该那么对那只猫。”
“我愿意跪下来给它道歉!”
吧嗒,门上的锁开了,傅川弯腰蹲在门口,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这才乖嘛,出来吧。”
爬出这个狭小而密闭的空间之后,我才发现这是在我家的楼梯间。
“傅川,我站不起来。”
腰上的伤口迫使我只能毫无尊严地趴在地上。
傅川抱着那只眼里闪着精光的猫,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他问:“你怎么才能解气呢?”
显然,问的是猫。
宋昭昭喵喵一笑,灵巧地晃动着肥硕的大尾巴跳上了二楼的楼梯口。
“老公,你猜我这一跳,能不能压断她的腰,让她彻底变成一个瘫痪的废物?”
傅川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往下跳试试。
扑通!
一只将近二十斤重的肥猫稳准狠地跳下来踩在我后腰的伤口。
我咬破了舌尖,发出一声闷哼,痛到两眼发白。
就在这时,傅川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屈辱。
“什么?好,我马上到!”
他似乎接到了十分紧急的任务,需要赶紧去医院。
临走前,傅川抱起了那只猫,安放到了二楼我爬不上去的客房,还贴心上了锁。
“你······你就在这儿趴着好好反思吧,猫不准你再碰一下!”
傅川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嘀咕:“反正你也爬不上去。”
似乎在傅川的意识里,他永远都看不起倒贴的我。
可他,却严重低估了我的坚韧和要复仇的决心。
听着他油门轰动的响声越来越远,我强撑起身体,慢慢挪动到了茶几。
里面放着一部我闲置了许久的手机。
我打开联系人,拨出去那个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帮我个忙。”
安顿好一切后,我又靠坐在沙发上联系了就近的宠物店。
“您好,我家有只赛级名猫可以配种,品相好,母猫,无偿,仅限今天一天。”
宠物店老板带着人火速赶到,我把抽屉里二楼客房的备用钥匙递给了他。
“哎呦,我那儿有二十几只公猫等着配种呢,您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我挑挑眉,“猫有点儿凶,多揍揍就乖了。”
老板讪笑:“我懂,我懂。”
老板带着宠物店员工很利索的就把猫抓进了猫包。
可是在猫包里困住的宋昭昭喵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陆馨!你敢把我送去宠物店!信不信傅川一会儿回来弄死你!”
“我要挠死你!你识相赶紧放了我,不然傅川不会放过你的!”
我充耳不闻,只是善意地提醒老板,
“猫好像还没发情,你记得多喂点儿药,毕竟时间有限,就一天。”
宋昭昭嚎叫:“陆馨!求你了,我错了,放了我吧!”
“我再也不和你抢傅川了,求求你,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我堵上耳朵,冲宠物店的老板摆了摆手,
“吵死了,快弄走。”
我坐着轮椅出现在宋昭昭icu病房的时候,
她的父母已经在这里等了我很长时间了。
“拨了管,就给我钱?”
我让身后推着我的男人展示了一下皮箱里沉甸甸的现金,
“对,现在签了放弃治疗同意书,这些钱,都是你的。”
宋昭昭父母的眼神已经被箱子里红灿灿的票子吸空了理智。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签!”
就在落笔的那一霎那,门外疾跑而来的傅川发出暴怒地吼叫声,
“给我住手!”
“陆馨!你敢!”
第2章 2
5
宋昭昭的病房门早就被我提前上了锁。
傅川在外面愤怒咆哮踹门,我撇嘴提醒宋昭昭的父母,
“时间不等人,签了,钱就是你的。”
宋昭昭父母咬咬牙,在傅川几欲杀人的目光中,签下了同意两个字。
哐!
门被傅川踹开了。
他的眼睛通红,像是一只狂躁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就向我冲来。
“陆馨!我要你给昭昭偿命!”
我身后沉默的陆渊斜眼撇向他,淡然的抬脚踹向了冲来的傅恒。
“找死吗?”
仅仅是一脚,傅川就噗通跪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
宋昭昭的父母急急地从陆渊的手里夺过装钱的箱子,
哆嗦的模样难掩激动之情。
“伯父伯母,你们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还有没有人性!”
“我能治好昭昭,我真的能让她活过来!”
宋昭昭的母亲呸了傅川一脸,
“你可别在我们面前装大尾巴狼了,说的自己这么好,这么多年咋不见你娶她呀!”
“就是,她躺了这一年,也不见你来我家给我们付点儿生活费啥的,就知道动那张嘴。”
“装的挺恶心的,你可别装了。”
后来我才知道,宋昭昭和傅川是青梅竹马。
根本不是他随意说的那句“学妹”。
懒得看傅川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我冲着门外等候的医生挥了挥手。
“拔管吧。”
傅川当然不可能,他死死地抱着宋昭昭的身体威胁,
“你们谁敢拔,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谁说傅川薄幸啊,他对宋昭昭的爱,可是浓烈致命。
只是对我凉薄罢了。
我冷笑着拿出手机给宠物店老板打去了电话。
当然,开的是公放,故意给傅川听的。
“怎么样了?”
“哎呀,陆太太,情况不太好啊,配种的公猫太多了,您家里这只猫有点儿娇气,好像受不了。”
“现在是晕死的状态,那个······要不我赔你们的钱?”
我咂咂嘴:“没事,反正那猫总挠人,我也不喜欢。”
末了我还加了一句,
“不用陪了,要是还能醒过来,就给它做个绝育吧。”
傅川的声音都发颤,他瞪着眼睛问我,
“什么配种?”
“你把猫弄哪儿了?”
我摸了摸脸上的挠痕以及后腰的伤,摇头叹息,
“猫不乖,我以为它是发情呢,就让宠物店老板带去配种了。”
“我看你工作忙,就没告诉你。”
我故作惊讶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把这只猫看的比我的命都重要。”
“你不会怪我的吧?老公?”
傅川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和我白天站不起来只能趴着的虚弱屈辱一样,
爬着往病房外移动。
“陆馨!你这个毒妇!”
这是他短暂崩溃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陆渊沉着脸,默默走到他蠕动的身体前,
抬脚,用力往他腰上一踩。
傅川闷哼一声,双手在地上挠出了血印。
“这是你欠她的。”
6
傅川被他赶来的好兄弟们搀扶了起来,
病床上宋昭昭的生命维持仪器已经拔断了电源。
今天,不仅是我母亲的祭日,也是宋昭昭的。
我看向他的眼神里藏满了恶毒,
“傅川,你得赶紧坐着轮椅去宠物店啊,要不一会儿那只猫,就被绝育了。”
“当然,情况不好的话,可能直接就挂了。”
不是想借我的肚子生你俩的孩子嘛,
现在我直接送你俩绝育套餐,断子绝孙。
傅川眼神里的杀意外漏,
“陆馨,你给我等着。”
“我会让你给昭昭偿命的!”
傅川被兄弟们拖着往出走,经过陆渊身边的时候,
他挑衅地撇向陆渊,
“不管我和陆馨怎么闹,她都是我的妻子。”
“你,还是个外人。”
“我们走着瞧。”
傅川连腰上都顾不上治,直接让他的好兄弟们把他拖去了宠物店。
留在医院处理完我后背的伤口之后,
我让陆渊跟着我回了家。
陆渊在回去的路上,很自然地脱下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
二十年的时间,他一直是这样沉默话少,但却及其忠诚。
陆渊,陆馨。
我们是姐弟关系。
他是我家的收留的养子,六岁踏进陆家的大门,
在二十六岁那年离开了陆家。
离开的原因,是我选择嫁给傅川。
向来话少的陆渊,在我结婚的那天,说了最多的话。
“陆馨,我喜欢你。”
“不过,我更喜欢每天都开心的你。”
“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他和我说完这些,转身踏上了异国的旅途,放弃了陆家财产的继承权。
陆渊,除了我,什么都不要。
可我,除了傅川,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所以现在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可我最容忍不了的,是我错误的抉择让我的母亲送了命。
我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和傅川做个决断。
结果就在傅川平日不让我踏进的书房里,
发现了他藏在暗格深处的一份手稿。
“陆······陆渊,你快来看!”
我身体发颤,手连拿住这份手稿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就像是断了线,扑簌扑簌都滴在了这份手稿上面。
“这是······爸的研究报告!”
对!
我发颤的手指摩挲着手稿最后父亲“陆昭霆”的签名,最后的落款日期,就是父亲心脏病发作去世的当天!
我的父亲陆昭霆的死亡非常突然。
前一天他还生龙活虎的和我跑了步,第二天,就突然被发现死在了书房里。
我仔仔细细得盯着父亲的手稿,发现项目研究的开题,
就是让傅川声名大噪的研究项目!
浑身的血气直冲我的头顶
是傅川,偷走了我父亲的研究成果并发表,让我父亲气急攻心而亡!
陆渊紧紧抱住发现真相后几欲昏厥的我,
“别哭。”
“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变得吵闹不堪,似乎进来了很多人。
刚要挣脱陆渊的怀抱去看,
书房的们就被人一脚踹开。
“大家快看,我儿媳妇正在和她养弟搞破鞋!”
7
一大堆人扛着镜头和直播设备涌了进来。
对着陆渊抱着我的安慰的动作咔咔就是一顿拍。
我那乡村悍妇婆婆双手叉腰,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当初傅川要娶你我就不同意,谁知道你这个养弟是不是你们陆家给你养的小丈夫啊。”
“也就是我的好儿子被你鬼迷了心窍,不然他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我淡定得从陆渊的怀里挣脱,好整以暇得坐在傅川的椅子上。
从容地招呼着这群来路不明的媒体和直播镜头,
“来,大家好好拍。”
我那婆婆气的直跳脚,
“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还是高知家庭生活来的孩子呢,我看那失足妇女的脸皮都没你厚!”
“看你这幅样子我也知道,你是被我抓了现行了破罐子破摔!”
“我儿子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你得赔!”
“净身出户滚出这个家!”
婆婆果然是乡村野人,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就猜中了她搞这么大声张的目的。
要帮她儿子吃绝户。
直播镜头拍下我出轨的罪行,既可以让我声败名裂,又可以增加傅川在离婚诉讼中的胜算。
可是这母子俩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我找到了父亲的手稿。
“来,镜头往我这里拉。”
“大家现在来拍一下我手里这份研究手稿。”
媒体们兴冲冲地拨开我那恶婆婆挤到了我面前。
能有新的瓜吃,当然要积极一点了。
“对,拍下最后的署名和日期。”
“你这个毒妇又拿什么鬼玩意儿糊弄人呢?”
婆婆不满的过来要从我手里扯走父亲的手稿。
结果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
“等等,弹幕说这份手稿是陆院士的亲笔原件,傅川发表的那篇研究项目是抄袭伪造的!”
“还有还有,弹幕还说这篇研究登上过国际顶尖的科学杂志,轰动一时!”
“天呐,好像吃到了学术界不得了的大瓜呀!我得赶紧给新闻社发稿子!”
婆婆听不懂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急的在记者面前手舞足蹈,
“诶,不是让你们拍这个臭女人出轨吗?”
“你们叽里咕噜地说什么研究是什么意思?”
毕竟记者都是她招呼来的,所以还是有热心人士主动给她解答,
“阿姨,您儿子抄袭了陆昭霆院士的研究成果,他的院长职位,可能不保喽!”
“什么!”
婆婆瞪大了眼睛,脸憋的通红。
“你们不许播了,不许播了!”
“陆馨,你这个臭女人,我儿子辛辛苦苦得来的院长职位,都要被你给毁了!”
“当初看你死了爸妈,我儿子心疼你不和你离婚,现在你倒好,倒打一耙,说我儿子抄袭!”
“我儿子才不会干那种事呢!”
记者们已经躁动不止,“快快快,已经有人锤了!”
“好像是陆院士的学生们,网上已经有人放出两人研究项目的对比了,锤实了傅川就是抄袭。”
“诶,评论区还有人说傅川是什么杀人凶手,怎么回事?”
8
我终于找到了接话的由头,
“傅川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他在我父亲去世的当天,现是偷走了我父亲的研究报告,提前发表,气到我父亲心脏病发作致死!”
评论里纷纷炸了锅,
“我的天啊,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啊!”
“请严查傅川的学术造假问题,医院官方不应该出来解释一下吗?”
“陆院士救助了多少人啊,他的研究成果挽救了好多人的性命!”
眼看直播对傅川不利,傅川的妈像是做出了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
她心一横,咬着牙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我头上砸来。
“陆馨!你毁我儿子前程,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弄死你!”
那副在我眼前逐渐放大,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和傅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渊眼疾手快,推开了我的椅子。
那个烟灰缸砸到了书架上,砸出了好几道裂纹。
陆渊跳起来将傅川她妈踹倒在地,他妈当即就晕死了过去。
我心有余悸地盯着那几道蜿蜒的裂痕,明白了她确确实实是要我死。
全场记者吓到鸦雀无声。
我咬着牙指着在场看戏的记者们,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见死不救,都是现场这个杀人凶手的帮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他们吓的赶紧拿起电话报警。
一边报警一边求饶:
“陆小姐,刚刚她行凶的画面我们都录好了,都是证据!您可以直接用。”“那个......有关您什么不好的谣言,我们会删除掉的,您放心!”
就在这时,门外又冲过来一道身影。
是抱着奄奄一息的猫回来的傅川。
他一手抱着那只不知是死是活的猫,一手过去搂他倒在地上的妈。
但由于他的腰被陆渊踩了一脚,他妈又胖,根本搬不动,还把他带倒在了地上,画面十分滑稽。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川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确定有问题的人肯定是我。
他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抱着猫举在镜头前,
“大家看看,这就是被陆馨虐待的猫。”
“她摔它,虐待它!还用各种重物砸向它!”
“它就是一只可爱的猫咪呀!陆馨这个神经病都能舍得下毒手!你们觉得她说的话能信吗?”
周围的记者一听我虐猫,脸色又变了。
“虐待动物的人都是畜生!”
“猫猫那么可爱,为什么要虐待它?”
我当然不能说因为我能听到它说话,我知道它是宋昭昭吧。
那不就坐实了我是个神经病,陷入傅川给我挖的坑。
我开始向记者展示我脸上和后背的挠痕,还有它从高处跳下压到我腰椎轻微骨折的片子,以及手部的咬穿的窟窿。
“你们嘴里‘可爱’的猫猫,把我弄伤到这个地步。”
“我为了保护自己把它甩开,很过分吗?”
傅川抹着眼泪,完全不顾自己的院长形象,声泪涕下的歪曲事实,
“明明是你虐待它,它为了保护自己才挠你的!”
“没有一只猫会无缘无故的挠自己的主人!”
“我知道你母亲去世你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我把这只猫买来安慰你,可是你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发泄在一只猫身上,天天虐待它,打它!”
9
我双手环胸,好笑地盯着歪曲事实的傅川。
“还是收起你这副受害者有罪论的言论吧。”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我也不会在顾及你一点点的脸面了。”
说着,我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监控视频。
傅川抱着那只猫酿酿酱酱的画面,一帧不落地出现在了记者的镜头里。
在场所有人听着画面里的动静,惊得张大了嘴,有的人还忍不住跑出去狂吐。
一年前我母亲去世后,我陷入了极度抑郁的状态,
不停地伤害自己,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后来在清醒时装了这个摄像头,想要控制自己伤害的行为。
我怕傅川担心我的状态,一直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现在十分庆幸,如果没有这些监控摄像头,我现在恐怕真是有口难辩。
傅川也万万没想到我会有监控。
他和那只猫在一起的各种离谱行为,我全都留存了下来。
我盯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傅川,终于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傅川,你死定了。”
不出所料,三天后,傅川被医院停职,
他的名字和变态连在一起,在热搜上霸榜三天。
我让律师给傅川拿去了离婚协议,
他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给我打来了电话。
“馨馨,我同意和你离婚,但是我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结婚三年,总该和你说一些实话才行。”
我欣然同意,去了他选定的一家咖啡店赴约。
结果就在半路,我被人一棍子打晕,套上麻袋装进了后备箱。
忍着剧烈的头痛醒来时,我已经身在一间不知何处的水泥工厂,
轰隆隆的机器声下,夹杂着傅川磨刀的声音。
我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帮我的麻绳已经勒破了我的肉皮,
傅川确实恨死了我。
见我苏醒,傅川停下了磨刀的动作,
“陆馨,我说过,你肯定会死在我手里。”
我忍着身体的疼问他:“到底为什么?我们陆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为了一个宋昭昭,你就把我们全家的命都搭了进去?”
傅川阴笑着,用刀尖轻轻蹭我的下巴。
“昭昭对我确实很重要,她是我自卑无助的生命里唯一的光,是她陪我度过了最苦的日子。”
原来我们家为他付出了那么多,都比不过宋昭昭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你的父亲学术已经那么成功了,我只是想要分享他一点点的成功都不可以吗?何况那份研究,我也有参与。”
“所以我只能偷走他的成果,跻身上流社会!当然,我知道他有心脏病,被自己最爱的学生背叛,当然会气死了。”
他哈哈地仰头大笑,骨子里的坏一直往外溢。
“本来我功成名就,终于可以给昭昭想要的生活了,我为她买好了钻戒,挑好了婚纱,可是······”
“我手术失误了,一尸两命,搭上了自己的前途。”
“当然,我那时真的很感谢你为我挡下了那一刀。”
“可是也因为你那一刀,我必须去娶你,不然我努力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原来,他跪在门外淋了一夜的雨,为的不是我。
为的是他自己。
10
“你妈真的很强势,后来的她发现了我和昭昭私下还有联系,一直威胁我如果不断干净这个关系,就让我身败名裂!”
“一年前,我和昭昭约会,被你妈跟踪,她拿手机录下了所有的证据,让我主动和你离婚。”
“我不甘心啊!这可是我辛苦得来的一切啊!”
“所以昭昭为我挺身而出,她开车追上了你妈,撞了上去。”
傅川抹了把眼泪,痛苦地笑着:“命运弄人,昭昭直接被撞成了植物人,你妈却什么事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
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以为,他只是取了我妈妈的肾,
没想到,他是直接杀了她!
他抹了把眼泪,又开始磨刀,“我没想到,昭昭重生了,她只要把破损的脏器都换掉,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我咬破了唇,
“就是那只猫,对吧。”
他的神情变得阴鹜:“你竟然猜到了?”
我自嘲一笑,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了他真相。
“不是我猜到了,而是上天眷顾我,让我听懂它说话了。”
“所以我对那只猫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傅川狠狠地将刀剁在了我靠着的椅子上,被剁碎的头发七零八落,
“陆馨,你真的该死!”
我丝毫不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傅川,你也是!”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早就出现的伏击特警将他打到在地。
他一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陆渊跑向我时,表情看起来快碎掉了。
“如果他那刀劈向了你,该怎么办?”
我肆无忌惮地吊着眼泪,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其实,我等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陆渊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
“那我呢?”
其实,我早就知道傅川的计划。
因为当初他手术失败一尸两命的家人,这些年一直在跟踪他。
当初他的刀捅向了我,但是我选择了原谅,还给了他一大笔的补助金,这才息事宁人。
他们感激我,但也深深地记恨着傅川。
所以在发现他频繁地购买各种处理尸体的工具的时候,
他们就提前通知了我,
而我,想要拿到可以让傅川坐牢的罪证。
医院的监控都被他替换掉了,所有的直接证据全部销毁。
所以,只能等他亲口承认。
我赌上了自己的命,只身赴约。
陆渊提前报了警,跟了我一路。
半年后,傅川被判了死刑。
预警问他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是,见我。
我拒绝了。
人嘛,没必要回首不堪的过去,只需要大步地向前走,未来的路,总是光明而充满希望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