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楚鹿莹回家后,秦臻把车慢慢开回清水园。
驶入地下车库,她坐电梯来到12楼,按亮指纹密码锁,拉开门回家。
这是今年年初时,在父母赞助了一部分首付之后,她买下的二手房。
虽然不到八十个平方,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也算有个家了。
打开灯,秦臻脱下自己这双新买的、还不那么合脚的高跟鞋。
今天穿这个去跑活动现场真是大大的失策。
后脚跟的水泡贴上了一片小文紧急买来的创可贴,但还是生疼。
只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来不及顾及脚上的这点疼痛了。
抱着抱枕坐在客厅沙发上,窗外一片墨色。
秦臻到现在还没吃晚饭,但是食欲全无。
早几个月就在校友群里听说陆放回国了,一直装作不知道,避免在心里去回想。
没想到今天会直接撞见——还是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
六年过去,他身上清冷端庄的贵公子味道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怒自威、来自上位者的凌厉。
好像有他在的场合,他的气场就是严严实实地侵占每一寸空间,让人呼吸都觉得顶着压力。
几年前他出国时,应该是他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吧。
陆家遭受重击刚刚缓了一口气,青梅竹马为了他对抗整个家庭,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住进了医院。
不过当时自己识趣地退出这场游戏,不做那个没有任何助力、只会拖累的人。
陆放应该会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国打拼。
他走的毫不留恋。
这不,有些人果然天生好命。
换个国家竟然没有水土不服,他竟然会以这么强势的姿态再次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现下重新回到江城,估计上层资本也要进行一次大洗牌了。
现在估计再也没人会叫他太子爷、陆少,而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陆总。
那个少年成长成一个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不过这些和现在的秦臻无关。
但秦臻还是打算打个电话过去。
这六年她没有更换过手机号码,手机里也一直存着当年陆放的号码,只是从没有联系过。
不知道他出国这么多年,有没有更换号码。
但是秦臻还是打算试试——无论怎么样,她为楚鹿莹努力过。
平复了心情,她拨出尘封已久的号码。
嘟声响起。
一秒——两秒——
等待的时间里,她的心被无限地拉长。
手心出了汗,整个人也变得紧绷。
她甚至开始期望陆放已经更换了号码——因为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个电话真的被接通后,她应该说什么。
“喂,哪位?”
凌冽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秦臻一秒就听出来电话那头就是陆放。
毕竟当年两人不知道煲了多少电话粥。
秦臻太熟悉不过了。
只是这次,他的声音带着礼貌的疏离。
秦臻呼吸一紧,半晌才找回声音:“打扰了,我是秦臻……”
电话那头许久之后传来一声不带任何情绪的“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是沉默,似在示意秦臻有什么话直接说。
秦臻咬咬舌尖,找回想说的话:“能不能放过我朋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和你们打不起官司的。”
说完这一长句,秦臻猛地吐出一口气。
该说的她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等着陆放的宣判了。
半晌,那边传来轻轻一声笑,似有些嘲弄,又像是自嘲。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求我手下留情?曾经抛弃我的前女友吗?”
秦臻攥紧拳头,声音艰涩:“不要说那么难听,我们当初算是和平分手,没有谁抛弃谁。就当我以曾经校友的身份求你好吗?”
“呵,我的校友实在太多了。每年都有无数人自称是我的校友,这个名头可能不太值钱。”
秦臻闭了闭眼。
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她就设想过可能会受到折辱。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陆放。”她声音大了些,“如果你有什么怨恨,我向你道歉。请你放过我朋友。”
陆放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秦臻听到他那边的环境安静,响起了咔吧一声的打火石摩擦的声音。
片刻,他的声音带着些轻慢随意:“秦臻,我想你误会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可并不是我要报复你。你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的决定也不会因你而改变。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和我的律师联系。”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秦臻一阵羞愤,直接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罕见地爆了粗口:“靠!拽什么!”
陆放现在性格竟然这么恶劣!
以权压人做到这种程度,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跟自己在一起那两年,可能还是自己束缚压抑他了,让他这个被宠坏的少爷被迫食了人间烟火气。
呵呵。
想到从前,心中不免又涌起了一阵酸涩。
想告诉自己要洒脱一些,但秦臻竟有一种想要喝酒的冲动。
各种想法搅在心中,越理越乱,越来越烦!
理智告诉她:怎么会为了一个已经分手了六年的前男友去借酒消愁呢?
于是她只是坐在窗边,吹着冷风,环抱双臂,看着一成不变的夜色。
次日,秦臻工作之余不忘联系一下自己认识的律师朋友咨询。
看样子陆放是不会讲情面了,还是早做打算。
楚鹿莹倒是大大咧咧,一大早就去排队等待试戏去了。
第二天,再问起这事的时候,楚鹿莹直接甩出来两个好消息——
一:她昨天的试戏成功了。
在演了大大小小的背景板和配角之后,她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个女主角了。
二:陆书禾和她和解了。
秦臻听着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直接睁大了眼,半晌没反应过来。
“哈哈,马导要找一个有芭蕾功底的人演主角。去试戏的好多都不是专业芭蕾出身的。只有我学了二十几年芭蕾,还演过很多戏,有经验。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角色。我要演主角了哈哈哈!”
秦臻听着,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上前抱住楚鹿莹,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恭喜啊!苟富贵,勿相忘啊!你要红啦!”
毕业后秦臻留在江城打拼,楚鹿莹是她的合租室友。
那时楚鹿莹刚毕业,各个片场去当群演,从群演到只露一两面的小角色,到贯穿全剧的反派或侍女,她每个都是认真对待,百分之二百地揣摩角色。
吊威亚、下水、打戏,她从不喊苦。
看她一路挣扎到现在,终于要有女主戏了,秦臻都为她激动得要落泪。
“诶,不过,和解又是怎么回事?”
秦臻想起自己来找楚鹿莹的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