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都被骂懵了啊！
他这么多年独受恩宠，什么时候被这么狠的骂过？
可眼见着老爷子那副已经即将暴走了的样子……
本就软弱的朱允炆哪还敢停留？
急忙用力跪下磕了两个头后转身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拼了命的抹着眼泪。
不过眼见他彻底消失在了谨身殿……
老朱的眼中，却已然彻底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陡然一声厉喝：
“蒋瓛！”
“卑职在！”
一道身形身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也不知从哪……
就好像鬼魅一般蓦然出现在老朱面前！
就见老朱伸手一指！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急忙抬头，就见龙书案上，并排竟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瓶！
就听老朱声音阴沉道：
“这两个瓶子，一个是允炆刚才从宫外给咱带回来的，说是一个南疆姓马的行商刚发明的！”
“而另一个，则是清禧宫咱家小三儿允熥早上给咱的，说是他刚发明的！”
“这说明小三儿他至少私下里出过宫！甚至极有可能……就跟那个姓马的南疆行商有勾结！”
“你现在就调集人手，以最快的速度给咱把这事查清楚！”
“如果有可能的话……把小三儿这几年的动向都给咱追溯出来！”
“至少也要搞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跟那个姓马的搭上关系的！他们在私下里又到底做了些什么？”
“是！”蒋瓛立刻点头领命。
不过随后……
表情却略有些迟疑的再次行礼，追问道：
“陛下，那……卑职能查到什么程度？”
“可否直接把那姓马的商人抓去诏狱审讯？”
“还有……一旦发现他与三殿下真有勾结，卑职是否……直接下手抓人？”
锦衣卫直接隶属洪武大帝本人。
哪怕是皇亲国戚他们也照抓不误！
可是……
“嗯……”
听到他的问话，老朱原本还阴郁的表情却微微一凝……
足足沉思了片刻之后……
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却不易觉察的，已经略微和缓了几分，交代道：
“你们……暗中调查即可！”
“不必去抓那个马姓商贾，更不要惊扰了允熥……”
“咱只要事实！”
“至于后续该如何处置……等你们把具体情况查出来之后，咱再自行判断！”
老朱的脸色阴晴不定……
可一想到那满院子碧绿的青菜……
又想到那看似大大咧咧毫无规律，可却每每开口都能语出惊人的稚嫩脸庞……
就连老朱自己都没意识到。
此时他的目光已经渐渐开始变得柔和。
就连原本都已经冲上了顶梁的怒气……
都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就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日子似乎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那位“刘三吾先生”再也没来过清禧宫。
朱允熥跟棠儿的生活，似乎也回归正常。
棠儿依旧每天黄昏时分出去买菜。
由于宫女本身是不允许出宫的，所以她每天还得用银钱来求侍卫们“行个方便”。
而朱允熥则继续窝在菜园子里……
或是鼓捣那些青菜植株，或是煎煮熬药，或是“叮叮当当”的也不知在研究些啥……
只不过偶尔，他会不着痕迹的莫名朝某些树冠，或是墙头，或是屋顶上瞥一眼。
然后意义不明的，莫名嘴角挑起一抹深邃的笑容……
时光，就好像彻底停滞在了这恬淡而静谧的氛围之中一般……
直到……
第七天中午！
朱允熥刚吃过午饭。
就在路过一处每天都必经的回廊时，突然一愣！
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上方空荡荡的房梁！
又急忙转身，朝着远处几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扫！
陡然间！
“呵呵，呵呵呵呵……”
他笑了！
他的笑声充满了兴奋！
眼中更是迸射出两团期待的精芒！
“棠儿！丫头！”
朱允熥一声大喊！
“哎！殿下！”棠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从后院冲了过来！
就见此时的朱允熥，已然是目光灼灼！
就这么竭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吩咐道：
“备车！”
“咱们……可以去柜上转一转了！呵呵呵……”
……
而与此同时！
谨身殿，御书房侧室的一个小隔间里。
一身龙袍的洪武大帝就这么斜倚在宽大的龙椅上。
一边飞快浏览着手中的一份密疏……
一边默默听前方的蒋瓛汇报道：
“回禀陛下，经过几天努力，我们已经把三殿下与那马姓商贾的关系彻底查清了——”
“那商贾名唤马和，本是三殿下宫中太监。”
“大约大半年前，马和被派出宫，从各地的灾民流民中筛选工匠，组建工坊，又筛选品行纯良者组建了商队！”
“他们从三殿下这里拿到各种新奇货物，交由工坊进行量产后，再由商队分发销售向全国！”
“如今，这支商队的规模已达数千余人，商路更是遍布直隶及整个大明一十二个布政使司，甚至就连草原内部都有涉足！”
蒋瓛说到这儿，声音戛然而止！
他知道，作为老朱手里的一把“刀”！
他的汇报，到这儿就足够了！
他不能有任何思想。
更不能向老朱，说出自己的任何主观评价！
“嗯……”
洪武大帝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密疏。
就在他的扫视之下……
整个商队，自从成立以来的所有举动，一桩桩一件件也全都尽收眼底——
赈济灾民，帮助穷困，施粥舍药，免费义诊，定期挑选城中贫困子女或失地流民去工厂做工，百姓谈及“三掌柜”无不感激涕零……
“呵呵，这小三儿……野心不小嘛！”
“这可是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啊！”
老朱意味深长的悠悠一句。
前边的蒋瓛大低着头，根本不敢接这话茬！
不过他没看到的是……
此时洪武大帝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愠恼。
反而眼中还泛起了一抹赞许之色！
可忽然！
“嗯？”
老朱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直接翻过密疏来，指着上边的一行文字朝蒋瓛问道：
“蒋瓛呐！这段话……是啥意思？”
“你说……那马和对咱家小三儿无比忠心，是因为三皇孙节衣缩食为其买药疗伤？”
“还说三儿彼时生活拮据，主仆三人相濡以沫，同食一灶，甚至偶有食不果腹之困境？”
“这……又是咋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