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侯爷白月光诬陷我与人私通后,我被贬为妾室。
只因女儿不愿改口喊白月光娘亲,竟被侯爷扔进土匪窝里糟蹋了一夜。
我声泪俱下地质问他为何要这般对待我们的孩子。
他却一脸不屑:“我不过是安排几个家丁扮成土匪去吓吓柔儿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肯定又是你在教她做戏!”
“镜和,你若是再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我是不会和你破镜重圆的!”
他甩袖进府,厚重的侯府大门将我拦在门外。
可他却不知道,他所谓“做戏”的女儿,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1
眼前的大门被重重关上,我嘶喊着敲了许久都无人回应。
无奈之下,只得折返赶往医馆。
我踉跄着奔回医馆,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老大夫站在门外,对我缓缓摇头。
“夫人,”他欲言又止,“小姐怕是......”
我跌跌撞撞冲进内室,床榻上的小柔像一片枯叶般脆弱。
她身下的白布早已被血浸透,青紫的伤痕从脖颈蔓延至脚踝。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空洞的眼神,那里面盛着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楚。
“娘......”
她气若游丝地唤我,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
我跪在床前,颤抖着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娘在这儿,小柔别怕......”
“我想见爹爹......”
她突然涌出泪来,混着脸上的血污,“最后一次。”
我的心像被生生撕裂。
那个曾经将她高高举起的男人,如今却成了她临终前最痛的执念。
我强忍哽咽,解下她染血的帕子交给丫鬟春桃,“去告诉侯爷,小柔要见他最后一面。就说,就当可怜可怜孩子......”
春桃含泪飞奔而去。
我将小柔搂在怀里,轻声哼着她幼时最爱的童谣。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睛却始终望着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春桃独自回来了。
她红肿着眼睛,手里还攥着那块血迹斑斑的帕子。
“侯爷说......”春桃泣不成声,“说夫人惯会做戏。若是小姐真有事,就让......就让抬着尸首去见他......”
小柔的身子猛地一颤,我感觉到她最后一点温度正在流逝。
她眼角滑落最后一滴泪,小手突然抓紧我的衣襟,“娘,我好疼......”
我低头看去,她眼中的光正在消散,嘴角却还保持着呼唤爹爹时的弧度。
“小柔?小柔!”
我疯狂摇晃她瘦弱的身躯,可那具小小的身体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窗外惊雷炸响,
尚有余温的身体,在电闪雷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小柔!”
这一刻,所有的爱与恨都化作滔天烈焰,在我血肉里焚烧。
2
暴雨倾盆而下,我将女儿安顿好后,冲进侯府,抬眼就看到傅慎衣衫不整地出现。
他脖颈上红痕遍布,眼底满是餍足。
一阵浓烈的恶心充斥内心。
女儿痛苦挣扎的时候,他却在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
我浑身滴着水,站在侯府正厅,死死盯着傅慎那张餍足的脸。
“小柔死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淬了冰。
傅慎整理衣领的手一顿,随即嗤笑出声:“镜和,你演够了没有?”
他慢条斯理地系上盘扣,“昨日还说奄奄一息,今日就变成死了?下次是不是要编她化成厉鬼来索命?”
我猛地将染血的帕子砸在他脸上:“这是小柔临死前吐的血!”
丝绸帕子轻飘飘落地,傅慎却只用鞋尖点了点:“谁知道是鸡血还是狗血?”
他冷笑着看我,“林镜和,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先是与人私通,毁了我侯府的名声。我念在往日旧情的份上,只是把你降为了妾室。”
“可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挑唆女儿与如烟做对!”
“让她当众落了如烟的面子!”
听到“私通”二字,我的脸瞬间白了几分。
一个月前,柳如烟为了陷害我,将我迷晕后塞入侍卫的房间,等我醒来时,面对的就是傅慎漆黑暴怒的面容。
我拼命解释,却仍旧被他厌弃。
可我没想到,柳如烟连我的女儿也不放过。
“即便小柔真的不愿改口喊她为娘亲,你也不该派人玷污她!”
我双眼泛红地嘶吼出声。
“我不过找了几个家丁做戏!”
他整了整衣襟,冷嗤一声,“既然你不死心,来人!把昨日去吓唬小姐的那几个奴才叫来!”
厅内一时寂静。
傅慎不耐烦地又喊了几声,才有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侯爷,奇了怪了,张四李五他们几个都不见了!”
“他们家里人说是昨儿半夜出去的,再没回来......”
傅慎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忽听一阵环佩叮当。
“哎呀,这是怎么了?”
柳如烟扶着丫鬟的手步履轻缓,发髻还松散着,显是刚从榻上起来。
她瞥见我,立刻往傅慎怀里偎去:“侯爷,这大半夜的怎么了?”
我盯着她脖颈上新鲜的吻痕,胃里一阵翻腾。
傅慎轻嗤一声,“不就是为了我替你教训小柔的事?!跟个疯女人似的在这闹!”
挑眉看了我一眼,“姐姐这又是何必呢?小柔那孩子不懂事,侯爷教训几句也是为她好。你这般胡闹传出去多难听......”
我冷笑,“你们一个派人凌辱亲生女儿,一个在用妖媚手段妓子上位,现在跟我说难听?”
柳如烟脸色骤变,傅慎更是暴怒:“贱人!你敢污蔑如烟!”
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渗出血丝。
“既然侯爷认定我与小柔是在演戏,”我擦去血迹,直视他的眼睛,“那敢不敢现在就随我去医馆,亲眼看看小柔?”
傅慎不屑地嗤笑:“有何不敢?本侯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3
他正要迈步,柳如烟突然拽住傅慎的衣袖,眼圈一红。
“侯爷当真要跟她去?”
她咬着唇,泪珠要落不落,“我就知道侯爷心里始终放不下姐姐。”
傅慎皱眉:“胡说什么?”
“那为何姐姐一叫,侯爷就要走?”
柳如烟松开手,背过身去,“横竖我是个多余的,不如现在就收拾包袱去庵里当姑子!”
她说着竟真往内室走,傅慎急忙拉住她。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侯爷,你敢真要为了这个女人,连自己女儿的最后一眼都不看?”
傅慎神色动摇了一瞬,可随着女人的一声娇哼,立刻变了脸色。
“来人!把这个疯妇赶出去!”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朝我投来胜利的一瞥。
那眼神让我想起她诬陷我私通那日,也是这样躲在傅慎身后,嘴角噙着笑。
家丁们一拥而上。
我被推搡着跌倒在雨地里,听见柳如烟娇滴滴的声音:“侯爷别生气嘛,姐姐也是伤心过度。”
我的心仿佛被冰锥刺穿。
这就是我曾经的夫君,为了一个装病的女人,连看亲生女儿最后一眼都不愿意。
“夫人!不好了!”
春桃跌跌撞撞跑来,脸上满是烟灰,“医馆......医馆着火了!”
我脑中轰然炸响,转身就往外冲。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我只有一个念头:小柔还在那里!
当我赶到医馆时,火势已被扑灭,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焦糊味。
我冲进停放小柔的房间,周围的帷幔被烧焦了大半。
好在,她的遗体还安然无恙。
我松了口气。
“夫人,奴婢在门口发现了这个。”
春桃递来一方绣着柳叶的丝帕,正是柳如烟惯用的花样。
我攥紧帕子,咬紧了下唇。
她这是要毁尸灭迹吗?连我女儿的尸体都不放过?
正当我强忍悲痛为小柔整理遗容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傅慎搂着柳如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
“侯爷,您慢些......”
柳如烟娇嗔着,手却紧紧攥着傅慎的衣袖。
“小心台阶,你有孕在身,可不能大意。”
傅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那温柔体贴的模样刺痛了我的眼。
她......有孕了?!
“府医说如烟胎象不稳,听闻你医术高明,特来请你看看。”
“是是是!”
老大夫连连作揖,忙不迭地引着柳如烟坐下,“夫人请伸手。”
可傅慎忽然皱眉:“怎么有股焦味?”
“回侯爷的话,方才后院不慎走水,所幸扑灭及时......”
柳如烟手中的茶盏突然“啪”地落地,溅湿了裙角。
“怎么了?”傅慎关切地握住她的手。
“没、没什么......”柳如烟强笑道,“只是突然心口发闷。”
我拿着她的那枚帕子,掀帘而出:“是心虚吧?柳夫人?”
“因为这场大火,就是你派人放的!”
柳如烟瞳孔骤缩,下意识摸向腰间。
可她很快镇定下来,“我近日身子不适,根本不曾出门,帕子定是丫鬟弄丢的......”
“是吗?”我步步逼近,“那为何方才听到起火,柳夫人反应如此剧烈?”
“够了!”傅慎厉声打断,“如烟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林镜和,你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念旧情!”
“旧情?”我凄然大笑,“侯爷何时念过旧情?小柔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
傅慎暴怒,“住嘴!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小柔根本没事,你不过是想博取同情!”
我转身掀开内室的帘子:“那侯爷不妨亲眼看看,小柔是不是在装!”
床榻上,小柔安静地躺着,脸色青白,身上盖着白布。
傅慎的目光终于移了过去。
4
可就在他即将迈步的刹那,柳如烟突然痛呼一声。
傅慎立刻慌了神,一把将她抱起:“如烟!你怎么了?”
“孩子,我们的孩子......”
柳如烟泪眼婆娑,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快带我回府......”
傅慎二话不说,抱着她就往外冲。
经过我身边时,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都怪你!若是如烟和孩子有个闪失,我要你偿命!”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我的女儿死了,而凶手却在他父亲怀里,享受着无微不至的呵护。
春桃红着眼眶走过来:“夫人,小姐的衣裳已经换好了......”
我点点头,转身回到小柔身边。
她穿着最喜欢的粉色襦裙,安静得像个瓷娃娃。我轻轻抚摸她冰冷的脸颊,眼泪终于决堤。
“小柔,娘发誓......”
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那些伤害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小柔下葬那日,天色阴沉得仿佛要压垮人间。
我一身素缟跪在灵前,看着小柔悬在正中的画像。
“夫人,时辰到了。”春桃红着眼眶提醒。
我点点头,正要起身,忽听门外一阵骚动。
傅慎一身锦袍大步踏入灵堂,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小柔的画像上时,脸色骤变。
“林镜和!”他一把扯下画像摔在地上,“你为了演戏竟到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这对女儿有多不吉利?!”
画像砸在供桌上,香炉倾倒,灰烬撒了满地。
我扑过去护住画像,“这是小柔的灵堂!”
傅慎冷笑,一脚踢翻供桌,“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瓜果供品滚落一地,白烛折断。
“侯爷不可啊!”老管家颤巍巍地拦在棺材前,“小姐已经去了,您这样会惊扰亡灵......”
“滚开!”傅慎一把推开,“本侯今日非要看看,这棺材里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第2章 2
我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傅慎!你会遭报应的!”
他反手给我一记耳光,打得我踉跄倒地:“贱人!都是你教唆小柔与如烟作对!”
家丁们一拥而上按住我,傅慎亲自推开棺盖。
棺材里,小柔静静躺着,面容苍白却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傅慎的手突然僵在半空,脸上的暴怒凝固成一种古怪的表情。
他死死盯着棺中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小脸,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这不可能......”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香案,“明明只是做戏,怎么会这样?!”
我挣脱家丁的钳制,扑到棺木前:“现在你信了?侯爷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口中的‘演戏’!”
傅慎面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
他颤抖着伸手想去碰小柔的脸,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缩回。
“不可能!张四他们明明说只是吓唬一下!”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来人!把张四李五给我找来!”
管家战战兢兢上前:“侯爷,那几个家丁至今下落不明......”
傅慎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定是他们擅自行动!对,一定是这样!”
他转向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林镜和,你听好了,这事与我无关!都是那几个狗奴才。”
“啪!”
我用尽全力扇了他一耳光。
“傅慎,你还是人吗?!”
我揪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小柔临死前还在喊爹爹!她到死都相信你会来救她!”
傅慎被我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
灵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侯爷!”
柳如烟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她挺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在丫鬟搀扶下快步走来。
“您怎么来这种晦气地方?”
她嫌恶地瞥了眼棺材,拉住傅慎的胳膊,“快随妾身回去,大夫说了您不能受刺激......”
傅慎如梦初醒,猛地甩开她的手:“滚开!”
柳如烟猝不及防跌坐在地,顿时花容失色:“侯爷?!”
傅慎充耳不闻,他死死盯着棺材,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小柔,爹错了。”
他伸手想摸女儿的脸,却在半空停住,转而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爹不该不信你。不该派人去......”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底只剩一片寒冰。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我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染血的状纸。
“傅慎,这是小柔临死前咬破手指写的血书。”
我将状纸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爹爹救我”四个字,血迹已经发黑。
“我要去京兆尹告你虐杀亲子!”
傅慎面如死灰,柳如烟却突然尖笑起来:“告?你拿什么告?”
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正是当日柳如烟诬陷我私通时,故意落在侍卫房中的证物。
“当然是用这个。”
柳如烟脸色骤变:“这......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因为那侍卫根本没死。”
我冷笑,“他被你灭口前逃了出来,现在就在京兆尹大牢里等着作证。”
柳如烟踉跄着后退,傅慎猛地转头看她:“如烟,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别听她胡说!”
柳如烟强作镇定,“这贱人分明是嫉妒我......”
“嫉妒?”
我嗤笑一声,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恨意。
“那不是嫉妒,是恨!”
我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
“春桃,喊人把那几个家丁的尸体抬上来!”
6
春桃应声而出,不多时,几个衙役抬着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进了灵堂。
正是那日奉命去“吓唬”小柔的家丁!
傅慎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他们怎么会死了?!”
“怎么会死?”我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叠供词,“因为他们受人指使之后又被柳如烟杀人灭口!”
柳如烟猛地站起身,珠钗乱颤:“胡说!这些人我根本不认识!”
“是吗?"我抽出其中一张供词,“张四亲口承认,是柳夫人身边的翠儿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要他们......”
我的声音哽咽了一瞬,“要他们轮流糟蹋小柔,事后还要割下她一缕头发为证!”
灵堂内一片哗然。
傅慎猛地转头看向柳如烟,眼中第一次浮现怀疑。
“侯爷明鉴!”柳如烟扑通跪下,泪如雨下,“这定是姐姐买通下人诬陷妾身!”
我冷笑不语,又从怀中取出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
“这缕头发,是从柳如烟妆奁暗格里找到的。”
我将头发举到傅慎面前,“侯爷可认得这是谁的发饰?”
傅慎双手颤抖地接过,只见红绳末端系着一个小小的银铃铛。
正是小柔十岁生辰时,他亲手戴在女儿发间的礼物。
“这......这不可能......”傅慎如遭雷击,踉跄着扶住棺木才没跌倒。
“还有医馆大火!”春桃突然站出来,指着柳如烟身后的翠儿,“那日奴婢亲眼看见翠儿鬼鬼祟祟在医馆后院泼油!”
翠儿脸色煞白:“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搜一搜便知。”
我向衙役使了个眼色,“翠儿姑娘袖中现在应该还有火折子,上面刻着柳府的标记。”
衙役立刻上前按住翠儿,果然从她袖中搜出火折子。
柳如烟见状,突然厉声尖叫:“贱婢!谁让你去放火的!”
这一声等于亲口认罪。
傅慎猛地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如烟,真是你......”
“不是我!"柳如烟慌乱改口,指着翠儿,“定是这贱婢自作主张!”
翠儿瘫软在地,突然磕头如捣蒜:“侯爷饶命!是夫人让奴婢去的!她说小小姐死了还要闹得侯府不得安宁,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闭嘴!”柳如烟扬手就要打翠儿,却被傅慎一把攥住手腕。
“毒妇!”傅慎目眦欲裂,“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柳如烟见事情败露,突然狞笑起来,“谁让你心里还惦记着这对贱人母女?我不过是帮你斩草除根!”
她抚摸着肚子,得意洋洋,“现在我可怀着你的骨肉呢。”
傅慎如遭雷击,踉跄着松开了手。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缓步走到小柔棺前,轻抚女儿冰冷的面颊。
“傅慎,”我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我即刻带着这些证据去京兆尹,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宠妾灭妻,纵容外室虐杀嫡女。”
“二,"我抬眼看他,眼底翻涌着血色,"你亲手了结这个毒妇,为小柔报仇。”
柳如烟闻言尖笑起来:“哈哈哈!林镜和,你疯了吧?侯爷怎么可能为了个死丫头......”
她话音未落,傅慎突然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狠狠砸在她头上!
“砰!”
血花四溅。柳如烟瞪大眼睛,痛呼着摔倒在地。
于此同时,她的“肚子”竟然掉了出来!
7
那团棉布包裹的“肚子”滚落在地,灵堂内瞬间死寂。
柳如烟额头鲜血直流,却顾不得疼痛,惊恐地去抓那团棉布:“不!不是这样的!”
傅慎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紫,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血红。
他一把揪住柳如烟的头发,将她拖到小柔棺前,“你竟敢假孕骗我?!”
老大夫扑通跪下,连连磕头:“侯爷饶命!是柳夫人逼老朽说谎的!她说若敢透露半个字,就杀了老朽全家啊!”
柳如烟满脸是血,却还在狡辩:“侯爷明鉴!妾身确实有孕,只是前日不慎小产,怕侯爷伤心,不得已才......”
“放屁!”傅慎一脚踹在她心口,“来人!把府医和稳婆都叫来!”
柳如烟闻言面如死灰,突然疯了一般扑向棺材:“都是你这个死丫头!死了还要害我!”
她竟想将小柔的遗体拖出来!
“住手!”我抄起供桌上的铜香炉狠狠砸在她背上。
柳如烟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傅慎趁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目眦欲裂:“毒妇!你害死我女儿,还骗我这么久!”
柳如烟被掐得翻白眼,双腿乱蹬。
就在她快要断气时,我忽然出声:“松手。”
傅慎恍若未闻,手上力道更重。
“我说松手!”我厉声喝道,“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
傅慎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手。
柳如烟像条死鱼般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我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用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柳如烟,你知道小柔临死前经历了什么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那三个畜生用烙铁烫她的胸口,用剪刀剪她的手指......”
我每说一句,柳如烟就抖一下,“他们把她按在泥地里,轮流......”
“别说了!”傅慎突然跪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我充耳不闻,继续盯着柳如烟:“最痛苦的是,小柔到死都以为,她爹爹会来救她。”
柳如烟终于崩溃大哭:“我错了,姐姐饶命!”
“饶命?”我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银剪刀。
“你派人剪小柔手指时,用的就是这把剪刀吧?”
柳如烟惊恐地往后缩:“不要!”
惨叫声中,我手起刀落,剪断了她左手小指。
“这一下,是为小柔的。”
鲜血喷溅在我素白的丧服上,宛如雪地红梅。
满堂宾客无人敢动,全都僵在原地。
傅慎突然爬过来抱住我的腿,“镜和,我知道错了!都是这毒妇蒙蔽了我!看在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上......”
“夫妻情分?"我一脚踢开他,“从你纵容这毒妇害死小柔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只有血仇!”
8
灵堂内鸦雀无声,唯有柳如烟断断续续的呻吟在回荡。
宾客们脸色煞白,有的捂住嘴后退,有的则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位夫人已经晕厥过去,被丫鬟们慌忙扶住。
傅慎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嘶哑:“镜和,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哪里还有半分侯爷的威风,“是我糊涂,被这毒妇蒙蔽了双眼!可小柔她也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真的想害她?!”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现在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了?”我轻笑一声,“她被扔进土匪群里的时候,你在哪儿?她浑身是血哭着喊爹爹的时候,你在哪儿?她奄奄一息求你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傅慎浑身发抖,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嘴角都渗出血来:“我该死!我该死!”
他膝行几步,想要抓住我的裙角,却被我侧身避开。
“镜和,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我一定会替小柔报仇!我会让这毒妇生不如死!”
柳如烟蜷缩在地上,捂着流血的手指,闻言惊恐地抬头:“侯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伺候了你这么久,你不能这么无情!”
傅慎猛地转头,眼中杀意骤现。
“贱人!”他一把揪住柳如烟的头,将她拖到小柔的棺前,狠狠按着她的头撞向棺木,“你害死我女儿!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砰!砰!砰!”
每一下撞击都伴随着柳如烟凄厉的惨叫,鲜血顺着棺木流下,滴落在地。
围观的宾客终于有人忍不住尖叫出声:“侯爷!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是啊,侯爷三思啊!”
傅慎充耳不闻,眼底猩红一片,仿佛疯魔了一般。
“你不是喜欢演戏吗?你不是喜欢装柔弱吗?”
他狞笑着,一把扯住柳如烟的衣襟,“现在怎么不装了?嗯?!”
柳如烟满脸是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已经说不出话来。
傅慎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疯狂的希冀:“镜和,你看!我替你报仇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我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重新开始?”我轻声重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傅慎,你以为你杀了她,小柔就能活过来吗?”
傅慎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不配。”
傅慎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击垮。
下一秒,他突然暴起,一把抄起地上的烛台,狠狠刺进了柳如烟的胸口!
“噗嗤!”
鲜血喷溅,柳如烟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随即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满堂哗然!
傅慎喘着粗气,缓缓站起身,脸上、手上全是血。
他看着我,声音沙哑:“现在......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9
我怔怔地看着柳如烟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傅慎竟然真的当众杀了她?
灵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几个胆小的女眷已经昏了过去,其他人则面色惨白地后退,生怕被牵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让开!官府办案!”
京兆尹带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捕头看到满地的鲜血和柳如烟的尸体,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
傅慎这才如梦初醒,手中的烛台“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抬头看向我,眼中竟带着一丝希冀:“镜和,我替你报仇了。”
京兆尹脸色铁青,硬着头皮上前拱手:“侯爷,下官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命官司,没想到......”
他的目光扫过柳如烟的尸体,又看了看被衙役押着的翠儿和那三个家丁的尸体,额头渗出冷汗。
傅慎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本侯......本侯是一时激愤!”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声音发颤。
京兆尹擦了擦汗,为难地说道:“侯爷,按律法,当众杀人......下官不得不请您去衙门走一趟。”
傅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敢!本侯是朝廷命官!”
“侯爷恕罪!”京兆尹扑通跪下,却仍坚持道,“众目睽睽之下,下官若徇私枉法,实在无法向皇上交代啊!”
周围的宾客们噤若寒蝉,有几个已经开始悄悄往门外溜。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竟出奇地平静。
傅慎转向我,眼中满是哀求:“镜和,你替我说句话......你告诉他们,这毒妇罪有应得!”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小柔的棺木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棺木。
京兆尹见状,咬了咬牙,挥手示意衙役上前:“侯爷,得罪了!”
“滚开!”傅慎暴怒地推开衙役,却在看到我冷漠的背影时,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来。
“好。”他苦笑着点头,“本侯跟你们走。”
衙役们小心翼翼地给傅慎戴上镣铐,押着他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傅慎突然停下脚步。
“镜和,”他声音沙哑,“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我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侯爷多保重。”
傅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最终被衙役拉了出去。
灵堂内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血腥味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春桃红着眼眶走过来,轻声道:“夫人,时辰不早了,该送小姐上路了......”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小柔安详的面容,亲手为她盖上了棺盖。
抬棺人缓缓抬起棺木,在哀乐声中,我一身素缟走在最前面。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仿佛连老天都在为这个无辜逝去的生命哭泣。
10
小柔下葬后的第三日,傅慎被褫夺爵位,流放边疆。
消息传来时,我正坐在小柔的闺房里,抚摸着她的旧物。
春桃红着眼眶进来:“夫人,傅大人想见您最后一面。”
地牢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傅慎穿着囚衣,双手戴着镣铐,曾经俊朗的面容如今布满胡茬。
看到我时,他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镜和!”他踉跄着扑到栅栏前,铁链哗啦作响,“我就知道你会来!”
曾几何时,这个意气风发的侯爷,如今像个乞丐般祈求我的目光。
“听说你要被流放。”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明日就启程。”他急切地抓住栏杆,“但皇上开恩,允许家眷随行。镜和,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个伤心地。”
“跟你走?"我轻笑一声,“傅慎,你是不是忘了小柔是怎么死的?”
他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木刺:“我那时被猪油蒙了心。”
“不,你是被柳如烟蒙了心。”我打断他,“你为了她,连亲生女儿都能牺牲。”
“不是这样的!”他突然激动起来,镣铐撞得叮当响,“那日我若知道小柔真的......我绝不会......”
“可你没有知道。”我冷冷道,“因为你连看都不愿意看她最后一眼。”
傅慎像被抽走了脊梁,慢慢滑坐在地。
“我罪该万死。”他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渗出,“可镜和,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弯腰拾起地上的一片枯叶,在掌心碾碎,“早就和柳如烟一起死了。”
转身离开时,他突然扑到栅栏前:“至少告诉我小柔葬在哪里!”
我没有回头:“你不配知道。”
第二日清晨,我站在城墙上,看着流放的队伍缓缓离去。
傅慎戴着沉重的枷锁,在差役的鞭打下踉跄前行。
走到城门时,他突然回头,目光精准地找到了城墙上的我。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依然看清了他眼中的悔恨与绝望。
春桃递来朝廷的诏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傅慎的罪名。
我展开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了炭盆。
火焰吞噬了那些冰冷的文字,也烧尽了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牵连。
三日后,我离开了京城。
临行前,我去了一趟小柔的坟前。
新立的墓碑上只刻着“爱女傅小柔之墓,娘亲林镜和立”。
没有“父”字。
永远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