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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一夜未眠。
侍卫和内侍们脚步匆匆,翻箱倒柜,甚至惊动了已经安寝的崔婉儿。
她披着华丽的斗篷,找到面色铁青、站在静心庵破屋前的宋鹤声.
“殿下,何事如此兴师动众?不过一个卑贱丑奴,许是不堪受罚,自己寻了短见,何必为她劳神?”
宋鹤声猛地回头,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孤的事,何时需要你来置喙?”
崔婉儿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倒退一步,脸色煞白。
她从未见过宋鹤声为了那个丑八怪如此失态。
“殿下!”
侍卫统领前来回报。
“东宫内已搜寻三遍,未见踪影。宫门守卫也盘问过了,绝无人见一瘸腿女子出入!”
“废物!”
宋鹤声一脚踹翻旁边的破凳,胸口剧烈起伏。
“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就人间蒸发了不成?!那摊血又作何解释!”
他盯着那摊暗沉的血迹,眼前阵阵发黑。
那七年里,他见过太多次她流血。
为他挡刀,背着他突围时被箭矢擦伤。
每一次,她都只是默默包扎,从不吭声。
为什么这次,看着这摊血,他的心会慌得如此厉害?
“扩大范围!京城!京郊!给孤掘地三尺!”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令,眼下一片惨红。
“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三天过去了。
没有任何消息。
沈昭昭就像一滴水,彻底蒸发在了那个风雪夜。
宋鹤声罢朝三日,如同疯魔一般。
他反复摩挲着那半截被他还回去的断簪。
那日内侍在静心庵的破床角落发现了它,她竟然没有带走。
“鹤之一唳,声闻于天。终有一日,我必不再让你受委屈。”
他当年的话语犹在耳边,如今却像最尖锐的讽刺。
她陪了他整整十年,可他给了她什么。
羞辱、折辱、一句“别贪心”。
......
第四日清晨,一份来自京兆尹的密报被战战兢兢地呈到宋鹤声面前。
“殿下京西荒山脚下,有猎户报案,说发现一座新坟,无字碑,坟前似乎有此物。”
内侍托着一个锦盒,里面正是剩下的半截断簪。
宋鹤声的手指猛地抖了一下,几乎接不住那轻飘飘的盒子。
他带着大队人马,疯了一般冲出东宫,冲向京西荒山。
风雪已停,但山路依旧难行。
他弃了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
终于,在那荒凉的山坳里,他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刚刚堆起不久的土坟。
坟前,立着一块粗糙的木头,上面空无一字。
唯有木碑之前,静静地放着那半截断簪。
簪子被擦拭得很干净。
“不......不可能......”
宋鹤声踉跄着扑到坟前,手指颤抖地触摸那冰冷的无字碑和断簪。
“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他猛地回头,双目赤红,如同困兽。
“挖开!给孤挖开!孤要亲眼看看!”
“殿下!使不得啊!”
老内侍跪地痛哭。
“入土为安,惊扰亡魂是大不敬啊殿下!”
“滚开!”
宋鹤声一把推开他,竟要亲自去掘坟。
他无法相信,那个背着他杀出重围、陪他熬过七年最黑暗时光的女人,会这样无声无息地变成一杯黄土。
她不是他的暗卫吗?不是最坚韧的吗?怎么会死?怎么敢死!
坟土被挖开,露出了底下简陋的薄棺。
宋鹤声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铁锹。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