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7
可当我准备重新开始时，却总有意外发生。
投递的简历，大部分石沉大海，有几个答应了面试，却在面试之前突然爽约。
一个两个如此，可每个都有问题，却显得不正常。
直到又有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你的位置我还给你留着，我妈同意你回来，只要你给小柔道个歉，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如今你被洪峰律所解雇的消息传遍了律所圈，没有律所会要你的。青青，不要拿你的前途开玩笑。”
看着手机里的几行字，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人，真是我人生最大的笑话。
看到我是认真的，就想用一个官复原职来打发我，还像是赏赐一样高高在上。
我回复道：“有病。”
发送成功后，就将他的电话号码再次拉黑。
手机放到桌子一旁，抬头看向前方文质彬彬的男人，说道：
“我答应你，什么时候入职？”
眼前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
“刚才还在犹豫，看了一下短信就决定好了？”
这个男人西装笔挺，温文儒雅，与韩谨文高傲孤冷不同，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他是韩谨文上大学时候的死对头童墨寒，与我默默追逐不同，他是真刀真枪地跟他干，跟他争。
而这次，在我屡次吃到闭门羹的时候，他却向我抛来了橄榄枝。
用屁股想都知道，他这次就是故意跟韩谨文对着干。
“刚才看了脏东西，还是觉得你顺眼点。”
童墨然听完笑着拿起眼前的红酒向我举杯。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之后的半年里，我跟着他处理了大大小小的案子，感觉自己的业务水平提高了不少。
之前在韩谨文手下，他总是不信任我会干好，只是将一些案件的前期准备交给我，却从来没有让我深入参与，更没有让我出过法庭。
五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马上要过年了，童墨寒放了我一个长假。
自从跟着韩谨文，我已经三年没回过家过年了，这次我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睡他个三天三夜。
“青青，有人来了，快去开门！”
我穿着睡衣，啃着黄瓜懒洋洋地打开门，立刻僵在原地。
“你怎么来了？”
童墨寒戴着他的金丝眼镜，拿着礼物就这么闯了进来。
“阿姨好，我是青青的上司，您叫我小童就好。”
我妈被他的热情吓到，愣愣地接过礼物，赶忙将人迎了进来。
我还一脸蒙圈中，就又听到有人敲门。
我烦躁地喊道：
“又谁啊！”
一打开门，便见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我。”
而我心里想的只有两个字“晦气”。
8
饭桌上两个男人剑拔弩张，互相盯着对方。一个前任上司，一个现任上司。
而我妈只是悻悻地靠近我低声问：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在追你？”
我无语地看着她。
韩谨文先开口：“我当是谁这么勇，原来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刚回国就来跟我作对。”
童墨寒推了推眼镜。
“未免把你想的太重要了些，果然跟以前一样那么自负，我这是惜才爱才，你不知道珍惜，就别怪我又争又抢了。”
“哼，你还是那么讨厌。”
“彼此，彼此。”
......
又是一番对峙后，韩谨文将凳子往后一挪，对我妈问道：
“阿姨，卫生间在哪？”
“啊，我带你去。”
在两人离开以后，我无奈地看向童墨寒。
“你又做什么妖？”
自从跟他共事以后，我常常被他出人意料的做事方式震惊到，难怪大学的时候韩谨文经常被他气到跳脚。
“我只是来拜访伯母，谁能想到那个家伙也会来。”
“你拜访我妈干嘛？”
他的手撑着下巴，眉眼带笑地望着我。
“自然是拜见一下未来岳母啊。”
看着他诱惑人的样子，我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这半年他对我的好。但我一直保持着听不懂的样子，可是如今面对他的直白，我有一些不知所措。
因为我怕了，我不想再卷入这种污糟中。
“如果你是为了跟他较劲，就不要把我扯进去。”
他轻轻地笑出了声。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总去气他。”
我愣在原地。
难道他？
“我记得刚上大学，就有一个小姑娘总是偷偷摸摸地来我们学院跟踪韩谨文，还抄我们的课程表，想着应该是他的哪个小粉丝？”
”觉得她呆呆的还挺有意思，就想看她什么时候会跟他表白，结果她还挺能忍，甚至为他转来了我们专业，就想着帮她一把，给他使使绊子，来个美女救英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是想让韩谨文出丑，让那个小姑娘知难而退。”
“人啊，明明有两只眼，却只能往一处看，不能分散一丝目光看看身边人。”
他边说，便将一双炙热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
空气一时之间凝固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低下头，扒拉碗里的菜，胸膛的心却在不断跳动，停也停不下来。
这时我妈回来了，跟童墨寒问这问那，气氛一时缓和起来，我妈将他的家庭工作问了个遍。
而他也都热情回复。
过了这么久，疑惑怎么韩谨文还没回来。
当我去找他，却看见我的房门亮着灯，我打开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立刻上前抢了回来。
“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
9
他双眼泛着红，双手还停留在拿着日记本的姿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没想到看到这个日记。”
我紧紧抱着手里的日记本，双唇颤抖。
这个本子里写着我过去十年的暗恋，是一个少女最隐秘最柔软的部分，可现在却毫无掩饰地暴露在日记的主人公面前。
我忍着泪水，倔强地转身离开，却被一个怀抱紧紧抱住。
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与之前我们亲热的氛围不同，这次还能感受到不明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到锁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我之前的浑话道歉，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那条手链其实就是给你的，我第一次见你看到你的笔记本上的落款R，你的字很漂亮，我才刻上去的，她的那条没有。”
听到他的话，我才想起来大学的时候我喜欢写些东西，R就是我当时的笔名，可是自从跟着韩谨文，忙碌的工作早就让我抛弃了那些爱好。
我抬头眨了眨眼，挣开他，没有回头看他。
“不重要了，你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们的缘分尽了。”
“不，青青，没有尽，你喜欢了我十年，这么深的感情你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我深呼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近似疯癫的人，说道：
“十年的感情是真的，但是这三年的失望也是真的，这三年我心甘情愿地帮助你，哪怕到头来还只是个律师助理，哪怕我们只能做地下恋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有一天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带我堂堂正正地去见你的父母，告诉他们，我是你想要共度一生，并肩同行之人。”
“我会带你去见父母！但......但不是现在，你等我，等我跟小柔结婚后两年，我就离婚，这样我们就能堂堂正正在一起！”
呵，我摇着头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没有报德语，而是去报了法学。”
“因为......”
“因为是你妈让你报的，对吗？”
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你从小就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学习家世都不差，可是你却一点也不开心，我小时候以为那是你的风格，觉得还挺有魅力，可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你不敢违抗父母的一种无声且无用的控诉。如今连婚姻也是。”
“就算我真的跟你在一起，面对我跟你父母发生的不可调和的分歧，你也不会为我出头。”
“我真心相待，你却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你甚至想让我当你的笼中鸟，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韩谨文的手用力地攥着拳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你不用因为这十年的时光而愧疚，反而我感谢你，虽然为了你我放弃了很多，但是成绩和经历是伴随一生的。如今没有你，我依然会好好生活。”
我走出房间，无力地靠在墙上，不断深呼吸。
我终于勇敢地结束了这场无疾而终的长达十年的暗恋。
我平复好心情准备下楼，却看见楼梯下童墨寒双手插着兜靠在墙边。
他抬起头，又是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我。
或许，柳暗花明才能看到一村风光，我真的该看看身边人。
10
当我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后，他还是和小柔结了婚。
他还是没有反抗。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自从那天以后，我和童墨寒的关系很微妙，他没有再提及，面对工作，他依然严肃认真。
这天，我接了个刑事案件，我格外重视，因为这次是我第一次出法庭。
我每日翻看卷宗，调查访问，每天熬到深夜。
这个案子是被告人贾明宣谋杀朋友林义。
贾明宣是个聋哑人，林义却从不嫌弃一直帮助他，在外人看来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却在一个月前发生了谋杀案。
而我就是被告的辩护律师。
当我刚从看守所问完话出来，就看到韩谨文靠在他的卡宴旁，低着头，腰不再坚挺，整个人没有了以往的风采。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我看了高中毕业的合照。”
听他提起合照，我才想起来，当时为了能跟他截在一个画面里，我拜托了不少人，慢慢地移到他的身后。
最后的照片能看到一个面带微笑的女孩没有在看镜头，而是在看着前面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如果当时我聪明点，察觉到了，或许现在结果就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他听完了，苦笑了一声：“是啊。”
随后他换了一副表情说：
“友情提示，你不能接这个案子。”
“为什么？”
“林家势力不小，各界都有他们的人，这次他们的律师是死者的表哥林杨。他辩护经验丰富，而且他是受害者一方，你不可能会赢。”
他的脸色暗沉，眼神里却透露着急切。
“你结婚了，怎么还这么憔悴？”
他抬高了声音。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这些？你想挖苦我，倒也不必这个时候。我真心劝你，把这个案子交给别人，你从来没上过庭，你失败了怎么吧？”
“失败了就失败了。”
他脸色一僵。
“什么？”
“韩谨文，你习惯了成功，习惯了当第一，可是人生永远不会是一帆风顺，也不会有所付出就必有所得，如果我因为害怕失败，就畏缩不前，不敢迈出第一步，那我永远都只会停留在原地。”
“失败了，我就欣然接受，不会郁郁不前。”
“但是，你又怎么能断定我一定会失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相信我会成功，觉得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略过他，坚定地往前走，徒留他站在原地。
到了出庭那天，童墨寒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那标准的微笑。
“我等着结束跟你喝庆功酒呢。”
“好！”
当我走到被告席，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果然是身经百战，气势就足以震慑对方，尤其是看到我是个女人，眼底的轻蔑油然而上。
我看向听审席，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样貌姣好的男人。
韩谨文坐在那儿，眼底是我看不清的意味。
正式开庭，林杨一口气列出伤情报告等各项证据，说完，得意地看着我。
他的一系列证据论点清楚，法条清晰，能力可见一斑，将贾明宣忘恩负义的小人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案件并不复杂，流程过得也很快。
法庭辩论时，我先认可了对方的定罪意见，又提出了自己的辩护观点。
“根据当前的证据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印证杀人罪的成立。但是我方认为被告并不是故意杀人而是正当防备。”
我列出一系列证据，证明被告贾明宣长期被死者林义霸凌威胁。
“所以，原告要指控贾明宣是蓄意谋杀而不是正当防卫，就需要提供当天贾明宣身上无伤痕的客观证据。”
这时林杨开始紧急翻阅卷宗，并怒气冲冲地看向原告席林宛的家属。
“当天并没有对被告进行伤情鉴定，所以这也是原告指控故意杀人不足的一个重要原因。”
......
庭审结束，被告的故意杀人罪不成立。
林杨愤怒地走下台，临走前狠狠地挖了一眼林家人。
对他们隐瞒一部分事实非常不满。
啪啪啪。
童墨寒拍着手向我走来。
“恭喜，第一次上庭就表现的临危不乱，有理有据。可是，我看那贾明宣似乎还有事情隐瞒。”
“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我们辩护人的职责就是要为自己的当事人争取利益。”
“你确实已经是个出色的律师了。”
我看着向我走来的韩谨文，
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欣赏的神情，觉得有些恍惚。
我一直想在他面前得到他的认可，可是当这一天来临，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或许放弃过往，才方得始终。
“谢谢。”
11
距离那个案件已经过去了三年，而我也成了律所合伙人。
这天，我在办公室用电脑搜索资料，突然看到一个新闻，提到了洪峰律所，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视频里一个眼神疯癫，张牙舞爪的女人正站在我前公司门口。几个保安正拦着他。
“小贱人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勾引男人，没本事出来见人啊！”
......
这个女人正是韩谨文的妻子小柔。
她似乎更疯了。
周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正拿起手机拍，一边拍一边窃窃私语。
过了几分钟，韩谨文面色不佳地出来让人把她塞回了车里。
视频被广泛传播，公司股价也受到了影响。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接到了韩母的电话。
“青青啊，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
“你过得好就行，就是谨文过得不好。他现在每日郁郁寡欢，工作也总出错。最可恶的是小柔，她们太过分！她在国外被男人骗，得了精神病，她们竟然瞒着我们，这次回来，竟然是为了让谨文接盘！前段日子，她又发病，觉得谨文有了小三，跑去他公司闹。”
听着他的诉苦，我并没有任何回答。
“青青啊，当初都是阿姨的错，你是个好孩子，你回来帮帮谨文，你们的事都好商量。”
“阿姨，你是想让我们背着她偷偷摸摸地？”
“不，不是，你就当她不存在，我们两家有利益关联，不能离婚，而且她现在生病，我们已经把她关在医院里了，不会影响你们的。”
“呵，阿姨，我并不能如你所愿了。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林律师，你快出来看啊！”
几个实习生将我拉到了公司楼下。
对面大屏放着童墨寒和我的名字，中间还有一个粉色桃心。
当我愣在原地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青青。”
我回过头，看到童墨寒手捧着一大束玫瑰，他的父母站在一旁笑着看着我们，而我妈却在一旁抹泪。
“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完，单膝跪地。
“嫁给他！”
“嫁给他！”
......
“我愿意！”
周围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激动地一把揽过我的双膝，抱起我，激动地转着圈。
周围的祝福声此起彼伏。
我的爱沐浴在阳光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