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和沈肆驾着马车在宫门口，二人皆焦急的看着宫门口方向。
眼看着小姐久不出来，素来沉稳的茯苓心情不免焦急。
“沈肆，小姐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出意外了吧？”
沈肆手捏着马车边缘的木材，硬生生被他抠落了好几块。
“不会。”
这句话不像是在安慰茯苓，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终于，在沈颂宜进去一个时辰后，人才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
“小姐！”
二人赶紧过去把人扶住，茯苓把披风给自家小姐披上，沈肆一把将人抱进马车里。
被温暖的披风包围，被冻僵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知觉。
“小姐，快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沈颂宜确实被冻到了，茯苓张罗着给她换鞋袜，沈肆自觉到外面架马车去了。
一盏茶功夫过后才终于缓了过来，沈颂宜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没事，皇上改主意了，男丁鞭笞八十后沈家流放岭南。”
茯苓心下狠狠松了一口气，今天早上听到判决的时候，她内心无比煎熬。
倒不是不担心沈灼夫妇，而是她的主子是沈颂宜，所以更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虽然要鞭笞八十，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茯苓又问：“那皇上是怎么处置小姐您的？”
“陛下仁慈，念及我身体差，不让我进大理牢狱。”
沈颂宜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弧度，当承平帝听沈颂宜说与江世子和离后是有些惊讶的。
沈颂宜表示自己会上交全部嫁妆，同家人一起待在大理石等待流放。
说这话的时候她身形摇摇欲坠，显然已经坚持不住了。
承平帝犹豫了，此番发落沈家，理由有些牵强，如今沈氏女为了沈家人，不惜与新婚丈夫和离，又用丹书铁卷求情。
倘若自己在收她的嫁妆，在百官与百姓眼中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于是他大手一挥，决定大发慈悲。
“不必，要不是诸位大臣要求严惩沈家，朕是实在不愿意这样做。”
“我听你父亲说过，你自幼身体就差，不用流放，那点嫁妆就留给你养身体吧。”
沈颂宜自是好一番感谢后昏迷了，这才多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回到青鸾街宅子，沈颂宜前脚刚下马车，后脚就有小太监来了。
“沈姑娘。”
小太监唇齿红白，是带自己进攻的那位，沈颂宜微微附身，“公公唤小女何事？”
“沈姑娘身体差，皇上特意让奴才给您挑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以示皇恩。”
沈颂宜全身对着皇城方向行礼，“小女叩谢皇恩。”
一旁的茯苓指挥着门口两个护卫把小太监拿来的东西搬走，又塞了一个荷包到小太监手里。
“劳烦公公走这一趟，您拿着去喝茶。”
小太监不想接，奈何推辞不过茯苓，最后拿着荷包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
回到府中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等洗漱好之后，茯苓就来了。
“小姐，皇上赏赐的药材就是一些普通补品，质量虽好，外面也不是买不到。”
沈颂宜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擦拭，“我大概猜到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大方的人，用最便宜的东西收买一个羸弱女子的好感在合适不过。”
“只可惜，眼皮子浅了些。”
若是真的仁厚，怎么可能在寒冷的冬天将人鞭笞后流放，有十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茯苓低头不语，自家小姐可以说不代表自己也能说。
“茯苓，让他们准备一下，这场雪停了之后我们就要出发，另外准备一些东西，我要去看望父亲母亲。”
“是，小姐。”
鹅毛般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街道上堆积了很厚一层雪，已经清扫过了，街边堆了厚厚的积雪，饶是这样，马车过时还是留下深深的车轮印。
莫言带着一个护卫驾马车，往常需要两刻钟时间，现在则需要双倍。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茯苓拿着一个荷包下车。
“这位小哥麻烦通传一下，我家姑娘要见见沈家人。”
小哥抛着手里的荷包，颇为满意里面的重量。
“沈家人？”
茯苓赶忙道：“就是被抓进来的镇南王一家。”
官差点点头，顺手把手里的荷包塞进衣兜里，“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多谢小哥。”
一刻钟后官差出来了，“我们少卿说了能看，时间不能太长。”
茯苓连连连头，“明白，多谢小哥代为通传。”
紧接着她又跑回马车边，“小姐，可以进去了。”
沈颂宜下车，莫言在旁边提东西，看向茯苓，“别在外面干等着，旁边有茶楼，去那里面歇歇。”
茯苓心中熨帖，能有这样的主子是她的荣幸。
牢房里本来就阴冷，现在又是冬天，一只脚刚迈进牢房就感觉一股阴气一直往骨头缝里钻。
沈颂宜眼眶“唰”一下红了，父亲母亲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在这种地方是如何受得了的？
还有两岁的小侄子和大嫂，这些天到底是如何过的。
莫言心里也不好受，衙役带着沉默的两人往前走着。
时不时会有一只老鼠从脚边跑过，牢房里关着的人满脸麻木，听到脚步声也不曾抬头。
终于衙役停下脚步，“沈小姐，这就是关押沈家人的牢房，少卿说了，给您一刻钟说话时间。”
沈颂宜一眼就看到了靠墙坐着的父亲和母亲，身上穿着囚衣，面容憔悴忧虑。
大哥大嫂坐在角落里，怀中抱着的小侄子呆呆地看着露出一点亮光的窗户。
二哥躺在稻草床上，闭着眼睛，脸上胡子拉碴，没有之前英俊风流的模样了。
眼眶中压抑了一路的泪水就这么大滴大滴往下滚落，听到动静就只有沈灼转头来看。
“一一？”
被关着的沈家人听到父亲震惊的语气纷纷看向牢门外。
方映秋和沈灼立刻起身走了过去，脸上全是焦急。
“你这孩子，到这里来干嘛？”
衙役把牢房的锁打开，然后走到一旁，并没有走远，沈家人的动作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沈颂宜推开牢门走进去，一把扑进母亲怀里，声音哽咽，“娘。”
方映秋同样眼眶湿润，声音干涩，她高高抬起手，落在女儿身上时力道很轻。
“一一，你来这里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