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不是普通的丧葬布置。”林七月蹲下身，考古手套拂过船板上的凹痕，“这些划痕是用青铜钉反复凿刻形成的，和那些船工尸体...”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于小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十几具船工尸体保持着朝拜的姿势，后脑正中都插着刻满符文的青铜钉，伤口处长出的荧光菌丝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无数双幽绿的眼睛。
林七月掏出硝酸棉擦拭其中一口棺底，暗纹在腐蚀作用下渐渐显现。她突然僵住，睫毛剧烈颤动：“丁卯年七月十五...这是你的八字？”
于小海感觉后颈发凉，陈九爷书房暗格里的泛黄纸笺突然浮现在脑海——同样的生辰八字，同样用朱砂写就。还未等他开口，江面突然传来竹篙点水的声响，雾霭中飘来一艘装饰着白灯笼的画舫。船头站着身披玄色道袍的吴老狗，桃木剑挑起的纸钱在雨中明明灭灭：“阴路开，活人避哟——”
话音未落，数十口黑棺从江底缓缓升起，月光下宛如一群等待哺育的黑色幼崽。吴老狗身后站着几个黑衣人，他们脖颈处的蜈蚣纹身泛着诡异的红光，手中火把将江面照得忽明忽暗。
“快走！”林七月拽着于小海冲向船舱，却见舱门缝隙渗出灰白色黏液，在甲板上蜿蜒成某种符咒的形状。于小海的血瞳突然刺痛，他看见那些黏液里蜷缩着无数细小的人脸，正是船工们扭曲的五官。
舱内比想象中更加阴森，腐烂的木板下渗出暗红色液体，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荧光菌丝。七口黑棺的锁链在他们踏入的瞬间同时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棺盖缝隙渗出的絮状物突然化作无数细线，朝着两人射来。
于小海挥出铜钱剑，剑刃劈开丝线的瞬间，腐臭的尸水溅在脸上。林七月掏出洛阳铲抵住最近的棺椁，却听见里面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这些棺椁在呼吸！”她的声音带着恐惧，“它们根本不是用来装尸体的！”
吴老狗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陈九爷没告诉你？你从出生起就是蛇沼祭坛的祭品！”画舫撞上货船的刹那，于小海看见吴老狗袖中滑出一柄刻满蛇纹的青铜刀，刀刃泛着幽幽蓝光。
货船突然剧烈晃动，缠在棺椁上的铁链纷纷绷断。最先爆开的黑棺中爬出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尸，脖颈扭曲成180度，腐烂的指甲上还戴着镶嵌红宝石的戒指。她的嫁衣金线绣着蜈蚣图腾，与吴老狗后颈的纹身如出一辙。
“镇魂钉！”林七月将硝酸棉泼向女尸，火焰中，女尸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蛊虫。吴老狗趁机甩出符咒，货船甲板瞬间燃起诡异的幽蓝色火焰。于小海的血瞳不受控制地扩散，他看见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正是这些年失踪的无辜者。
“当年你们在蛇沼偷走镇魂鼎，害我爷爷整个考古队全军覆没！”林七月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朱砂印记发出红光。她掏出从殷墟带回的陶片，与青铜匣贴合的刹那，整艘货船开始下沉。江水倒灌进船舱，那些浮在江面的黑棺突然沉入水底，只留下水面漩涡组成的诡异符文。
于小海感觉有无数发丝缠住脚踝，低头看见江底铺满刻着生辰八字的石棺，最中央那口缓缓开启，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吴老狗的笑声混着女尸的尖啸在江面回荡，而林七月的玉佩与青铜匣共鸣出的光芒，正与江水深处的幽光遥相呼应。
冰冷的江水灌进鼻腔，于小海奋力挥动双臂，却感觉脚踝被某种力量死死拖拽。林七月的登山绳还缠在他手腕上，借着青铜匣与玉佩交相辉映的蓝光，他看见女孩正用洛阳铲奋力斩断缠住两人的长发。那些发丝遇水愈发坚韧，表面还附着着细小的吸盘，像极了某种水生怪物的触须。
\"屏住呼吸！\"林七月突然将他拽进江底。于小海的血瞳在水中竟看得愈发清晰，数十条黑影从沉船残骸中游出，正是之前甲板上的船工尸体。他们的皮肤被菌丝覆盖成半透明状，心脏位置闪烁着幽绿的光点，宛如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吴老狗的画舫在水面投下巨大阴影，老者站在船头，手中青铜刀正沿着桃木剑刻画符文。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片江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气泡从江底翻涌而上，裹挟着森森寒意。于小海感觉有尖锐物刺穿后背，转头看见一具女尸的指甲正没入自己皮肉，那张腐烂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
千钧一发之际，林七月将硝酸棉塞进女尸口中。剧烈的爆炸在水中炸开，形成一圈刺目的白光。趁着这短暂的间隙，两人奋力游向岸边。然而当他们的手指触碰到潮湿的泥土时，江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别回头！\"林七月拽着于小海狂奔。身后传来树木断裂的声响，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那是由无数具尸体拼接而成的怪物，七口黑棺化作它的骨架，荧光菌丝编织成血管，吴老狗站在怪物头顶，手中桃木剑直指天空。
\"祭坛已成，蛇神降世！\"吴老狗的声音混着雷鸣般的咆哮。怪物挥动由船锚与铁链组成的手臂，将岸边的树木连根拔起。于小海感觉怀中的青铜匣发烫，匣盖缝隙渗出金色液体，滴落在地上竟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
林七月突然停住脚步，从背包掏出一个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有座废弃的水文站！\"两人在泥泞中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后怪物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于小海的血瞳再次剧痛，这次他看见怪物体内藏着无数锁链，每一根都连接着某个生辰八字——正是江底石棺上的名字。
当他们冲进水文站时，怪物的手臂已经破窗而入。林七月迅速将陶片、青铜匣和玉佩摆放在锈迹斑斑的操作台上，三种器物共鸣产生的能量形成屏障，暂时抵挡住怪物的攻击。\"这些东西是钥匙！\"她喊道，\"但我们需要找到镇魂鼎的最后一块碎片！\"
吴老狗的笑声穿透屏障：\"你们以为陈九爷真的是为了保护你？他不过是想把祭品养到最合适的时辰！\"怪物突然发力，水文站的墙壁开始崩塌。于小海在废墟中摸到一块刻着莲花纹的青铜残片，与林七月手中的陶片严丝合缝。
就在这时，天空划过一道惊雷。三种器物迸发的光芒直冲云霄，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吴老狗被金色锁链缠住，拖入怪物体内。随着一声巨响，整个怪物化作无数碎片沉入江中，只留下江面上漂浮的点点荧光菌丝，宛如散落的星辰。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于小海和林七月瘫坐在泥泞中。青铜匣已经闭合，表面的莲花纹路闪烁着微弱光芒。\"我们还没结束。\"林七月擦掉脸上的泥水，\"蛇沼深处，还有更大的秘密等着我们。\"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响，但于小海知道，他们不可能向任何人解释这一夜发生的事。他握紧手中的青铜残片，血瞳再次泛起血色——这次，他在光芒中看到了蛇沼的全貌，以及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巨大祭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