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西矿区基地有时候就像一个小县城。
教育、医疗、生活一体化，整个汉西矿区职工家属几万人。
就算没赶上过节，平常也像今这么热闹。
陈奥和张媛到老外婆比较早，空桌还比较多。
可是就刚刚才把火汤的锅底端上来这十多分钟的功夫，已经没有几张空桌子。
张媛说，“幸亏来得早，要是再来晚一点，还要等位子。”
“你来这里吃过没？”
“他们家的老油很香很香。”
“好多人来吃了后，把锅底都端走。”
陈奥说，“一般用老油的，不是不准客人把锅底端走吗？”
张媛说，“他们老板人还不错，你要端，自己带个锅过来端走就行了。”
张媛好奇地看着陈奥，“你以前没来吃过？”
仿佛陈奥没来这里吃过串串，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不过想想也是。
九二九三年的时候，汉西矿区的工人就已经拿六百左右的工资。
那时一碗米粉卖五毛。
内价也就两块多一点。
当时在这里吃一顿串串，朋友三四AA制，一人A个三五块，还带喝酒，也都够了。
就连小学生都有那个条件隔三差五地来这里搓一顿。
陈奥为什么会没来这里吃过呢？
张媛突然想到陈奥的家庭条件，不是硬性条件不好。
而是软条件……
她这个外人是不能理解父母对儿子为什么会这么差。
张媛心说，我爸想儿子想了这么多年，他要是有个儿子，甚至都能给他打下一片江山。
但是陈奥在他家，就像犯了罪，据说想吃卤鸭翅，他妈让他跪下求她，就给他买……
当然，有的人传的是，陈奥想要一双白网鞋……
传什么的都有，总之，陈奥得跪……
这事不论真假，但是大学学费的事情，这是物资处上下都知道的事了。
毕竟李中军那个贱货在广播里让单位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张媛再想想陈奥一个大学生，工作三个月了，都没舍得给自己买个传呼机。
他们同批的那些工人，都有传呼。
像严世平他闺女，有人看到，她甚至在用她老爸的摩托罗拉手机。
张媛没头没尾地来一句，“没事，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请你下馆子。”
陈奥说，“不用了！”
张媛以为陈奥不喜欢和她一起下馆子，“为啥？你讨厌我？”
陈奥说，“我要吃得干净一点。”
张媛看看周围，“这里很脏吗？”
陈奥解释，“不是脏，是调味料加得太多，重油，重盐，吃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张媛还是不明白，没有重油重盐重辣的东西能吃？
“身体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好吃。”
张媛给陈奥做了油碟，又用篮子装了好多肉过来。
黄喉、毛肚、午餐肉、一口肠……
当然，还有一大把的牛肉……张媛说，“我记得你早上说的，要吃鸡蛋，这里只有鹌鹑蛋，不过牛肉有很多。”
“你只管吃，今晚管够。”
陈奥见张媛很兴奋的样子，就多看了一阵，张媛红脸着急地解释，“我从物资处过来前，我爸妈那边就听人说，李鸡儿去机制机修那边报到了。”
“以后不会回物资处了！”
张媛一脸崇拜地看着陈奥，“你好凶哦，就这么把李鸡儿扳倒了。”
“总算是给我出了一口气。”
机制机修车间是汉西矿区的“夜壶”，没它不行，有它吧，平常又恶心。
总之，狗都不想去的地方。
李鸡儿这么快被发配过去，这也充分说明严世平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这一点，冯楠已经提醒过陈奥。
其实不需要冯楠提醒，另一个时空的陈奥已经领教过严世平的手段。
陈奥明确表示不愿意跟严晶晶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正示宣布他在汉西矿区的“仕途”到头了。
的确像这段时间的传言那样，矿长在国庆调走之后。
严世平随后升任副矿长。
物资处的新任一把手上任之后，把陈奥扔到了库房里的各个岗位去实习。
实习还没结束呢，下岗买断潮就开始了。
陈奥也是那个时候跳出去的。
严世平也是影响了陈奥整个人生轨迹的人。
所以，严世平第一个被标记！
李寒在坝子里望了一圈，看到陈奥，便一屁股坐他身边，兴奋得一耸一耸的。
陈奥问，“你发情啦！”
李寒吞吞口水，“差不多，差不多。”
他看到张媛就坐在陈奥的对面，本来要脱口而出的大喜事，觉得还是要用一种波澜不惊的方式说出来。
李寒伸了个懒腰，“哎，刚才碰到老严。”
“他说我工作好几年。”
“有担当，有责任感。”
“所以……就把我调到了综合办。”
“陈奥，你说，这算不算以工代工？”
李寒瞥了一眼张媛……
她本来以为张媛会崇拜地多看他两眼。
可是张媛正拿着大把的串串，往陈奥的碗里放，但是隔着一口锅，操作起来不方便。
李寒就伸手去拿，“你让他自己来嘛，他长了手的。”
张媛躲了一下，还翻了李寒一个白眼，索性起身到陈奥身边去把签签上的牛肉一块一块地全都撸进也陈奥的碗里。
李寒被嫌弃了，悻悻地动动嘴皮，满眼的羡慕。
陈奥说，“看到没，这才是报答恩人的有效方式。”
“你再看看你。”
李寒在陈奥的面前拍了一包蓝骄，“拿去拿去，哎呀，谢谢你，今天晚上这顿我来请。”
“都不要跟我抢。”
陈奥跟张媛说，“上午打李鸡儿的时候，李寒带的头，打得最凶。”
“他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张媛这才跟李寒说，“那谢谢你咯！”
李寒笑呵呵地猛点头，本来以为收敛含蓄地装个逼，没有起到装逼的效果，干脆不装了，“陈奥，你怎么知道跟老严做个检讨，他就要把我调到综合办？”
陈奥说，“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动手，要带着目的去动手。”
“你动手的目的应该是从老严那里得到奖励。”
“如果没有目的，那就没必要动手。”
李寒抠了抠头，“我打李鸡儿就是单纯看他不爽。”
陈奥说，“我知道啊，但是可以利益最大化，为啥不利益最大化呢？”
“陈奥，尼玛太流批了，你就是我偶像。”李寒看着陈奥的眼里满是崇拜。
而张媛看陈奥的时候，眼里全是占有欲。
恨不得把陈奥关进她的小屋里，把他那一肚子的坏水都给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