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新时间:2025-11-05 09:50:45

何云舒没有立刻进屋。

她站在冰冷的院子里,环顾四周。

院墙很高,隔绝了视线。

她能感觉到,暗处必定有眼睛在盯着这里。

萧执不会放心她这个“小毒妇”的。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让那寒意刺入肺腑,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恐惧?

茫然?

不,这些情绪太奢侈了。

从她撕下白绫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唯有向前,唯有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才能活下去,活得好。

“贵客”?

何云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可不会真把自己当客人。

这只是暂时的落脚点。

她要的,是王妃的位置,是这王府女主人的权柄!

在那之前,她必须摸清这里的规则,找到盟友,抓住萧执的兴趣,更要……积蓄自己的力量。

她转身,推开了正屋的门。

屋内陈设果然简单。

一张硬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衣柜,仅此而已。

连个梳妆台都没有。

不过倒是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很快,院门再次被叩响。

两个穿着藏青色棉袄、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低着头,抬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和几桶热水进来。

后面还跟着两个粗使婆子,捧着几套折叠整齐的衣物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

“姑娘,热水备好了。”

为首的丫鬟看起来十五六岁,眉眼清秀,但眼神躲闪,声音细弱,带着明显的怯懦和不安。

另一个更小些,头垂得更低,几乎不敢看何云舒。

“放下吧。”

何云舒淡淡开口,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周安派来的“稳妥”丫头?

怕不是派来监视的眼线,或者是府里最不受待见、被打发来伺候她这个“麻烦”的边缘人。

两个丫鬟和婆子手脚麻利地放好东西,行了个礼,就匆匆退了出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晦气。

何云舒闩好房门,走到浴桶边。

温热的水汽氤氲上来,带着皂角的清香。

她脱下那身早已被雪水浸透、冰冷刺骨的破旧棉袄和中衣。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她走到屋内唯一一面模糊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少女单薄的身体,肋骨清晰可见,皮肤苍白,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痕迹。

脖颈上那道紫黑色的勒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狰狞刺目,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蛇缠绕着。

何云舒伸出手指,冰冷地抚过那道伤痕。

疼痛依旧清晰。

这是屈辱的印记,也是她向死而生的勋章。

她缓缓踏入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住冰冷僵硬的身体,带来一阵刺痛后的舒缓。

她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只留下口鼻呼吸。

温暖的水流抚慰着疲惫的神经,也让思绪更加清晰。

萧执……这个男人太危险,也太深不可测。

他的欣赏带着玩味,他的庇护带着目的。

他需要一个能咬人的毒刃,而她需要他提供的权势平台。

这本质上是一场交易,一场危险的博弈。

她必须时刻谨记这一点,不能被任何温情脉脉的假象迷惑。

王府的水,只会比何府更深。

周安那样的总管,那两个怯懦的丫鬟,都只是冰山一角。

暗处不知藏着多少魑魅魍魉,等着看她这个“空降”的“贵客”摔得粉身碎骨。

她需要盟友,需要耳目,更需要……尽快恢复这具身体的健康!

太弱了!这虚弱感让她极度不安。

何云舒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眼中疲惫褪去,重新燃起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活下去。

爬上去。

掌控一切。

这是她唯一的信条。

她仔细清洗了身体和头发,尤其小心地避开了脖颈的伤口。

换上送来的干净中衣——料子是细棉布,比她在何府的粗布好得多,但颜色是寡淡的青灰色,式样也极其普通。

刚穿好衣服,门外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姑……姑娘,晚膳送来了。”

何云舒打开门。

还是刚才那个稍大点的丫鬟,端着一个黑漆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米饭,一碟清炒时蔬,一碟切得薄薄的酱肉,还有一小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

饭菜的份量和质量,显然与“贵客”的规制有些差距,但比何府的猪食强了百倍。

至少干净,能入口。

“放下吧。”何云舒让开身。

丫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桌上,又飞快地看了何云舒一眼,接触到她平静无波的目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低下头,退了出去。

何云舒闩好门,坐到桌边。

她没有立刻动筷,而是仔细检查了饭菜和餐具。

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

她这才拿起筷子,小口但迅速地吃起来。

她需要食物,需要能量。

每一口都咀嚼得很仔细,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和力量。

刚吃完最后一口饭,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声音沉稳了许多。

“何姑娘,王爷吩咐,送些伤药过来。”是周安的声音。

何云舒眼神微动。

萧执……还记得她脖子上的伤?

是单纯的示好,还是……另一种试探?

她起身开门。

周安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药匣。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得体的笑容:“王爷说姑娘脖颈有伤,恐有不便,特命奴才送来宫中秘制的‘玉露生肌膏’,对外伤有奇效,不留疤痕。请姑娘安心使用。”

他双手奉上药匣。

何云舒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带着紫檀木特有的温润香气。

她打开匣盖,里面是两指宽的一个白玉小圆盒,盒内是碧绿色、晶莹剔透的药膏,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凉药香。

“多谢王爷,有劳周总管。”何云舒面色平静地道谢。

“姑娘客气。若无事,奴才告退。”周安躬身,带着两名内侍再次离开。

何云舒关上房门,拿着药匣回到桌边。

她打开玉盒,指尖沾了一点碧绿的药膏。触感细腻清凉,药香纯正。

确实是好东西。

她走到镜前,解开包扎的布条。

狰狞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她将冰凉的药膏仔细地、均匀地涂抹在伤处。

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压下了火辣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