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何必倾尽全力 ** 六国？
成为七国共主岂不更好？
作为明君，这些心思自然不便明言。
至少不该亲自说出口。
因此当有人能领会自己的意图，尤其这人还是亲生骨肉时，始皇内心确实感到欣慰。
不过他并未表露喜悦，只是饶有兴致地询问赢非："依你之见，我大秦是否该将历代功臣尽数列入分封之列？"
始皇清楚记得，赢非是支持分封制的。
面对这个暗藏机锋的问题，赢非郑重其事地点头应答："父皇明鉴，儿臣以为大秦既已一统天下，理当厚待所有功臣。"
"特别是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烈，更不该遗忘他们的功绩！即便已故之人，也应将应得的荣光荫及子孙宗族，方能彰显大秦恩德。"
这番话令殿中不少大臣心潮澎湃。这些多为功勋之后，自身建树不及先祖，在灭六国时未立显赫战功。如今赢非提议将历代功臣纳入分封范围，无疑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始皇闻言轻笑："你可知我大秦开国至今有多少功臣？"
赢非的提议虽显仁厚，实则难以施行。毕竟大秦历经三百余年方成霸业。
这期间为大秦立下功劳的又何止千百人？
若按赢非的想法推行分封——
纵使大秦打下再多疆土也不够分封。
始皇帝觉得这个儿子终究太过天真。
想笼络功臣后裔，却未考虑现实。
然而赢非的回答令他意外。
"回父皇，儿臣虽不知具体人数，但想来现有疆土定然不够分封。"
"既知如此，为何还要提？"始皇帝挑眉。
赢非深吸一口气："六国疆土确实不足以分封群臣，更遑论历代功臣。但——"
他话锋一转："儿臣念及先贤功绩，愿为其后裔争取应得的机会。"
殿中众人心知肚明——
所谓机会，便是分封之权。
始皇帝凝视赢非："你待如何争取？"
此刻赢非目光灼灼："普天之下皆属大秦，却无寸土冗余。儿臣以为..."
（
赢非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语。
这番话让始皇帝眉头稍展，却也平添几分困惑。
不仅始皇帝心生疑虑，殿内众人同样不解。
他们几乎被赢非绕晕了。
赢非刚说完“大秦疆域虽广，却无多余寸土”，
转眼又声称支持分封制，提议扩大分封范围，将历代功臣纳入其中。
前后言论自相矛盾，令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赢非并未在意众人反应。
此前种种言论，不过是为最终目的铺路。
如今铺垫已足，终至图穷匕现之时。
只听他朗声道：“大秦欲分封群臣及历代功臣，然六国旧地有限，难敷所需。故臣以为，分封当行于外而王权守于内。”
“天地浩瀚，谁可尽窥？”
“我大秦虽统神州，然四方疆域，几何可知？”
“北方匈奴占地数倍于秦，其北之境，可有尽头？”
“东海之外岛屿星罗，更远处安知无新陆？”
“百越山川连绵数百里，其后可有沃野千里？”
“西域戎狄盘踞高原，山峦彼端会否另有强国？”
“远古之初，谁启文明？天地未分，如何考证？”
“殷商之前，我族聚居黄河两岸，视秦为戎，齐为夷，楚为蛮，燕赵为狄。谁曾料想秦之强盛、燕赵之勇烈、楚之丰饶、齐之富庶？”
“今大秦承六世基业，执长鞭驭天下，灭诸侯并六国，威震四海。国力之盛远超商周，岂能困守九州，失却先祖开拓四方之志？”
“非虽不才，愿以公子身份作保，向父皇暂借万金，三年为期，调拨五万精兵及粮草辎重，为大秦开疆拓土。请允儿臣驻守南越，愿日月所至，尽归大秦版图。”
“如此外封疆土而内统中原，大秦基业必当永世长存！”
赢非话音落下，章台宫内鸦雀无声。
群臣久久未能回神。
在秦国内推行分封制绝无可能。
赢非只得将目标转向境外，瞄准了南方的百越之地。
这亦与当前国策相契合。
史载，秦灭六国后，始皇帝便着手经略百越，即后世两广、云南一带。
然征伐百越屡遭挫败。
历时十载，三度兴兵，累计调遣百万大军，折损三十万将士，方平定岭南，设南海、桂林、象郡三郡。
为防百越复叛，更留驻三十万大军，采纳赵佗之策，迁五十万秦人实边。
当时大秦总人口几何？
不过千万之数。
而真正的老秦人？
恐不足三百万。
如此大规模南迁，致使关中空虚，动摇国本。
加之北境三十万边军防御匈奴——
待到烽烟四起时，大秦何以平叛？
故后世多认为，秦亡与三征百越干系甚深。
然有一事费解：
举国之力耗时十年，损兵三十万方克百越，赢非何来自信，仅凭五万兵马三年便能平定南越？
这番豪言，未免过于托大。
赢非确实在夸口，但他并非毫无底气。
他深知大秦三征百越失利的关键在于水土不服与粮草运输难题。这两大障碍并非无解，只要未雨绸缪就能有效规避。
据后世记载，秦朝时期的百越总人口不过三四十万，可战之兵不足五万。以五万大秦精兵对阵，胜算颇大。
最关键的是，若能获得始皇帝册封诏书，他就能激活最强领主建设系统。虽然对这个金手指的功效存疑，但总归是个倚仗。
即便系统失灵，凭借后世在云贵地区的生活经验，赢非也有信心在百越站稳脚跟。哪怕只夺取一小块领地激活系统，也算达成目标。
他决心抓住这个机会孤注一掷——胜则平步青云，败不过重头再来。对这压抑的大秦生活，他早已厌倦至极。
此刻章台宫内，始皇帝与众臣皆陷入沉思。这位公子的惊世之言，确实令人不得不认真权衡。
大秦疆域之外的领土能否用于分封？
雇佣大秦军队为佣兵，由分封者支付军费开拓疆土是否可行？
以公子身份作保借贷万金，换取五万秦军三年使用权及粮草补给，用于开发南越作为封地是否可行？
这三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始皇帝心头。
他确实被这个提议打动了。
将尚未征服的敌国领土分封给功臣将领、朝臣和宗室子弟，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
反正是别国的土地，分封起来毫无负担。
至于派遣军队协助分封者开疆拓土？
这似乎也合情合理。
毕竟分封者会支付军费，承担所有开支和抚恤金。
这不仅能缓解大秦的财政压力，还能让分封者代为供养军队。
更重要的是，新开拓的疆域名义上仍属大秦，未来仍有收回的可能。
始皇帝越想越觉得赢非的分封之策切实可行。
既能不费分毫地封赏功臣，又能充实国库、减轻军费负担。
更能为大秦开疆拓土，成就千秋伟业，确保王朝永续。
可谓一举多得。
虽然涉及兵权、人口、人选、制度、税收和叛乱等诸多细节问题。
但相比这个策略的广阔前景，始皇帝确实心动了。
正如赢非所言，如今大秦的国力远超商周。
商周尚能为华夏子孙开疆拓土，大秦更当如此。
他嬴政怎会做不到？
若连这都做不到，岂不是枉称“功盖三皇，德超五帝”的始皇帝？
更重要的是——若按赢非的“分封制”推行，大秦皇室与帝国承担的风险微乎其微。
绝大部分风险已转嫁给那些渴望在外分封之人。
风险小，收益大！
此策为何不可行？
至于是否有人愿申请在大秦之外开辟封地？
始皇帝毫不怀疑。
这天下，野心之辈何其多。
无论是失去故土的六国遗族，
还是大秦内部的豪强大族，
必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单看章台宫内蠢蠢欲动的群臣，
便知赢非的分封之策何等蛊惑人心。
裂土封王——
世间几人能不动心？
思及此，始皇帝目光落向赢非。
他忽然明悟：
此子将分封资格扩至历代功臣子孙，
实为借势迫己通过此议！
然而，即便看穿，始皇帝亦无半分恼怒，
反觉赢非不愧为己之子，理当如此。
“分封于外而王于神州！”
“此言虽惊世骇俗，却非不可为。”
“汝为吾儿，壮志凌云，类吾之风，吾心甚慰。”
“然此事关乎大秦国运，须与众臣共议，非吾独断。”
始皇帝含笑颔首，对赢非之言深表嘉许，
随即环视章台宫群臣，问道：
“众卿以为，赢非之策可行否？”
大殿之上，始皇帝环视众臣，沉声问道："诸位爱卿以为赢非之策如何？"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这个提议对群臣而言并非难以决断。尽管赢非的方案让部分暗中支持分封制的大臣略感不甘，但也仅此而已。真要他们出言反对，却是谁也不愿。
这些久经朝堂的老臣心如明镜：此前始皇帝对分封制态度明确，推行希望渺茫。丞相李斯率先反对便是明证——这位重臣的立场往往代表着皇帝的意志。
难道李斯当真不认同分封制？身为大秦丞相，他就不想为李氏谋得一方世袭封地？在座哪位不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他们心知肚明：李斯、王贲、蒙恬等人岂能没有封侯之志？
之所以无人表露，只因这是圣意所在。
正如智者所言："欲开窗时先言掀顶，众人便会觉得开窗也未尝不可。"此理置于大秦朝堂，同样适用。
当始皇帝坚决反对传统分封制度时，
四公子赢非提出的新型分封方案，
逐渐获得朝堂众臣的认可。
无非是拓荒蛮夷之地？
无非是封邑设于疆域之外作屏障？
无非自费雇佣秦军开疆拓土？
无非自掏腰包建设领地？
......
尽管存在诸多弊端，
尽管耗费令 ** 痛——毕竟所需银钱确实惊人。
但这终究是一线生机，
总强过毫无指望。
或许真能找到丰饶之地？
耗费一两代人光阴，
未必不能再造齐楚之盛。
权衡再三后，
众多大臣迅速作出抉择。
这俨然已成最后机遇。
不答应又能如何？
即便他们反对，
那些原本无缘分封的功臣后裔，
也会竭力促成此事。
"陛下明鉴，四公子所议分封新制，
虽显......标新立异，
却也不无道理，不妨试行。"
沉吟良久，
御史大夫冯劫率先出列奏道。
他似难准确形容赢非之策，
最终择用"标新立异"四字。
呵！
以非秦疆土分封秦之功臣，
竟令众人皆觉在理，
岂非标新立异？
然冯劫终究老成持重，
未全盘赞同，
仅言可作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