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算的数目，比他手下的军需官，还要精准。
他常常看着我，感叹说：“春桃，我若是早几年认识你，我的粮草官，就不用愁没人当了。”
我听了，心里总是甜滋滋的。
我发现，萧北野其实一点都不粗鲁。
他看的书，比我还多。他不仅懂兵法，还懂农桑，懂水利。他跟我说起黄河沿岸的堤坝，说起哪里需要加固，哪里需要泄洪，说得头头是道。
我听得入了迷。
我问他：“将军，你懂这么多，为什么在朝堂上，还要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呢？”
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看着窗外的夜色，说：“在京城这个地方，有时候，活得最久的，不是最聪明的人，而是……看起来最没威胁的人。”
他说：“我手里有兵权，皇上既要用我，也要防我。张维那些人，更是巴不得我死。我若表现得太聪明，他们只会更忌惮我，更想除掉我。”
“所以，我就干脆让他们觉得，我萧北野，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我听着，心里有点难受。
我说：“将军，你这样……累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深邃，像藏着无尽的星辰和……孤独。
他说：“以前觉得累。现在，还好。”
我知道，他说的“现在”，是因为有我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有时候，他给我讲事情的时候，会靠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我的脸，就会不自觉地发烫。
有时候，我的算盘打得快了，他会伸出手，覆在我的手上，笑着说：“慢点，别把手打疼了。”
他的手掌很热，热得我的心都跟着颤抖。
我们谁都没有说破。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这个将军府，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家”。
我会记得他爱吃什么菜，让厨房单独给他做。
他也会在我看账本看得晚了的时候，给我披上一件外衣。
有一次，我为了算一笔复杂的账，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萧北野发现我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我。
他只是轻轻地把我抱了起来，放到了里间的软榻上，还给我盖上了他的披风。
我是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他的披风，上面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我听到他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对下人说：“让她睡。天塌下来，也别叫醒她。”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心疼过我。
我躺在软榻上，抱着他的披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甜甜的，暖暖的。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了。
7.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天来了。
京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黄河沿岸，我们偷偷送去的粮食和棉衣，也起了作用。萧北野说，今年冬天，应该能少冻死很多人。
我听了，心里特别高兴。
但张维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