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将那张决定我命运的B超单，胡乱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只要不让它们碰到一起，是不是就没事了？
我们走出医院，婆婆周雅芬已经在车边等着了，手里提着刚给我买的本地最出名的酱鸭。见我出来，立刻堆起满脸的笑。
「莞莞，医生怎么说？宝宝健康吗？」
我笑着点头：「妈，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饿了吧？快上车，妈给你炖了汤。」
我钻进车后座，刚要关门，陆屿然却站在车外，从那个牛皮纸袋里，拿出了那张金色的符纸。
「对了，刚才忘了，」他说着，笑容温和，「庙里的师父说，要把这福音贴着B超单放，才能保孩子平安健康，百邪不侵。」
我的血，在那一瞬间，凉了。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将手伸向我放在身边的手提包，「我来吧，你肚子大了不方便。」
「不要！」我失声尖叫，一把将手提包死死抱在怀里。
车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周雅芬的笑容僵在脸上，「莞莞，你这是干什么？屿然也是为你好。」
陆屿然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慢慢变了。那种温和的、伪装出来的光，正在一点点褪去。
「秦莞，」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包给我。」
我疯了似的摇头，整个人缩在车角。我不能给他，我不能重蹈覆覆辙。
可我忘了，我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只是一个笨拙的、被圈养的金丝雀。陆屿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从我怀里把包夺了过去。
拉链被粗暴地扯开。
他拿出那张B超单，和我求饶的视线对上。他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犹豫和不忍。
然后，他将符纸，轻轻地，贴了上去。
下一秒。
「滋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金色的符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中间开始发黑、焦化，边缘卷曲起来。一抹血红色的烙印，像一个活物，在黑色的纸灰中心蠕动着浮现出来。那形状，诡异，邪门，看一眼就让人心底发寒。
陆屿然手一抖，两张纸飘落在地。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
那不是在看一个妻子。那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必须被清除的、污染了整个族群的病毒。
「……原来传说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鬼魅。
周雅芬也看到了地上的东西，她「啊」地短促尖叫了一声，捂住嘴，看向我的肚子。那眼神，再也没有半点婆婆看儿媳的慈爱，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惊惧和……厌恶。
「孽种……」她哆嗦着嘴唇，吐出两个字，「屿然，快，送她去医院！趁着月份还来得及，必须拿掉！马上！」
不。
我拼命摇头，手哆哆嗦嗦地去开车门，「我不会去的！你们疯了！」
陆屿然却先我一步，猛地锁死了车门。他从前座回过头，眼睛里一片死寂。
「秦莞，别逼我，」他说，「这不是商量。」
我浑身冰冷，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知道车不是开回家的，是开往地狱的。
2
黑色的奔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直奔城里那家可以做引产手术的私立妇产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