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的轰鸣震得老房子簌簌落灰。
我握紧母亲枯瘦的手,看着拆迁队冲进院子。
项目经理踩碎母亲的药瓶:"老不死的,今天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母亲颤抖着从枕下摸出红布包。
金光乍现时,整个院子突然安静。
那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一等功勋章。
门外传来整齐的踏步声。
项目经理的烟头烫到了自己的手。
1
七月的阳光毒辣,老旧的居民楼在烈日下显得摇摇欲坠。我端着温水走进里屋,母亲躺在床上,听见动静勉强睁开眼。
"小峰..."她声音虚弱,"外面怎么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施工呢。您该吃药了。"
窗外的挖掘机像一头暴躁的钢铁巨兽,每一次撞击都让这座四十年的老楼瑟瑟发抖。墙皮簌簌落下,掉在洗得发白的老式家具上。
这里是父亲单位当年分的房子,他牺牲后,组织上特批我们母子永久居住。可如今,这片地被划入学区,开发商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陈峰!开门!"粗暴的砸门声伴随着叫骂,"别给脸不要脸!"
母亲的手猛地攥紧被单,呼吸急促起来。我急忙给她喂下救心丸,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三天前,项目经理张德贵带着一群人闯进来,把五十万现金拍在桌上:"拿着钱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开发。"
我指着墙上的烈士家属光荣牌:"这是我们的家,不搬。"
张德贵当时就笑了,露出满口黄牙:"烈士?都死多少年了!现在这地皮值钱,识相点拿钱走人,不然..."
他没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门外的砸门声越来越响,木质门板已经出现裂缝。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
"妈,您躺着别动。"
我走到门前,刚打开门锁,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门撞开。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
张德贵带着七八个壮汉闯进来,他今天穿了件花衬衫,脖子上小指粗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叼着烟,眯着眼打量屋内,"这破房子,白给都没人要。"
"张经理,我们有合法居住权。"
"权?"他嗤笑,"在这片地界,老子就是权!"
他身后的壮汉开始翻箱倒柜,把家具砸得砰砰响。母亲在床上剧烈咳嗽,我急忙想过去,却被两个壮汉拦住。
"老太太,别装死了。"张德贵走到床前,一脚踢翻床头柜上的药瓶,"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学区房是给你们这种穷鬼住的吗?"
白色的药片撒了一地,我拼命挣扎:"别动我妈!"
"动又怎样?"张德贵狞笑,"给我把老太太抬出去!"
两个壮汉朝床边走去。我目眦欲裂,却挣脱不开钳制。
就在这时,母亲突然坐直身子,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红布包。她的手抖得厉害,但还是艰难地打开。
"小峰..."她声音微弱却坚定,"给你..."
我挣脱束缚冲过去,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布包。红布展开,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露了出来——那是一等功勋章,父亲在抗洪抢险中牺牲后,部队追授的荣誉。
张德贵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拿个破铁片子糊弄谁呢?"
他伸手要来抢,我猛地收回手,勋章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