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默。
我妈花了十八年时间，变着花样想杀死我。
三岁，她在我的牛奶里放了整整一瓶安眠药。我被发现时，已经没了呼吸，医生说，再晚五分钟，神仙也救不回来。
五岁，她趁我睡着，撬开我的嘴，往下灌蓝色的杀虫剂。那辛辣刺鼻的味道，成了我童年最深的噩梦。我拼命挣扎，咳出大半，剩下的部分烧穿了我的食道，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喉咙里至今还留着狰狞的疤痕。
十岁，她反锁房门，拧开了厨房的煤气阀。我至今还记得，那天夜里，我被一种莫名的恶寒惊醒，挣扎着砸碎了窗户，才从死神手中挣脱。
我恨她，恨得入骨。我存在的唯一意义，似乎就是为了和她对抗，然后，活下去。
我以为我赢了。
1
今天，这个纠缠了我十八年的女人，这个我生命中唯一的“敌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隔着ICU的玻璃，我看着她浑浊的眼睛，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空茫。
护士走过来，说她回光返照，点名要见我。
我走了进去，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她躺在那里，像一截枯木。那双看了我十八年、总是淬着毒的眼睛，此刻竟然一片清明。
不，不止是清明。
是惊恐。
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惊恐。
她看到我，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枯瘦如柴的手猛地从被子里伸出来，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默……默……”她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忏悔吗？太晚了。”
她没有理会我的嘲讽，眼睛死死瞪着我身后的方向，瞳孔骤然紧缩。那眼神，仿佛我身后站着什么来自地狱的恐怖魔鬼。
我下意识地想回头。
“别回头！”她嘶吼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快跑！”
我的心猛地一沉。
“跑？”我冷笑，“从你身边跑开吗？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不……”她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泪水浑浊不堪，“它要来了……我当年……只是想……只是想……”
她的手，骤然松开。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长鸣。
我妈死了。
带着未尽的遗言，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走廊里传来护士和医生匆忙的脚步声。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身后，是空无一物的白色墙壁。墙壁上，我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可是……为什么……
我的影子旁边，似乎还依偎着一个更淡、更扭曲的影子。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团流动的墨，正缓缓地……朝着我的影子，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指尖细长，像某种节肢动物的足。
我猛地眨了眨眼。
再看过去时，墙上只有我孤零零的影子。
是幻觉吗？是她临死前的胡言乱语，让我产生了臆想？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宣告死亡。我被请出了病房，像个木偶一样，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破碎的话语。
护士走过来，轻声安慰我：“小姐，节哀。你母亲的遗物需要您签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