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坐在陆明对面的椅子上，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被撕碎的辞职信就放在桌角，白色的纸片边缘卷曲，像她此刻凌乱的心情。
“所以，”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除了那些流言，你辞职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林染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怎么敢说，自己递交辞职信的前一晚，还因为偷偷投递的五份简历全部石沉大海而失眠到凌晨？又怎么敢提，周筱筱私下里对合作方说“林染的设计方案还需要再打磨，别着急对接”，让她错失了一次独立沟通的机会？这些藏在“流言”背后的委屈，像细小的针，扎得她难受，却又说不出口——说出来，倒像是自己在找借口抱怨。
“真……真的没有了。”她小声回应，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是觉得，大家都这么说，我待着也别扭，不如……”
“不如逃避？”陆明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他看得出来，林染在隐瞒什么。她说话时眼神闪烁，总是避开他的视线，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这些细微的动作，都在告诉他事情不止“流言”那么简单。
林染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她下意识地抬头，撞上陆明深邃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仔裤的裤缝。
“我不是……”她想辩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他，自己不仅要面对同事的指点，还要应付周筱筱暗地里的小动作，甚至连跳槽都屡屡碰壁，只能狼狈地选择辞职吗？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在陆明面前，她不想显得那么狼狈不堪。
陆明看着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里的猜测更甚。他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林染。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城市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铺展开来，映得他的身影有些落寞。
“林染，”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你还记得初中时，你帮我补习数学的事吗？”
林染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往事。她抬起头，看着陆明的背影，小声说：“记……记得。那时候你总说数学太难，不想学。”
“嗯。”陆明应了一声，转过身，目光柔和了许多，“那时候你就说，遇到问题别躲，躲了一次，下次还会遇到。你教我的题，我现在还记得怎么解。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就忘了？”
林染的心猛地一揪。她没想到，自己当年随口说的一句话，陆明竟然记了这么久。她看着陆明的眼睛，眼眶又开始发热，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差点就要倾泻而出。
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陆总，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陆明走回办公桌前，重新坐下，“不管是小时候的数学题，还是现在的问题，逃避都解决不了。你要是愿意说，我可以听。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辞职的事，我不会同意。”
他顿了顿，拿起桌角的碎纸片，扔进垃圾桶：“给你两天假，好好调整一下。两天后回来上班，我希望看到的是以前那个敢跟我争论设计方案、眼里有光的林染，而不是现在这个连说话都不敢抬头的你。”
林染看着陆明，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陆明是为她好，可那些藏在心里的隐瞒，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陆总。”
陆明点了点头，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