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半仙赶紧扶住我妈,对我怒目圆瞪。
「你看看你,到头来把你妈克死了,你满意了!」
一群人乌泱泱地把我妈送走。
临走前还锁上了宗祠的大门,要我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
我跪坐在地,盯着不远处的筊杯失神。
忽然间我像是想到了什么,手脚并用的爬到旁边,重新举起,掷出。
接连十几次,都是哭杯!
我把筊杯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才察觉出来不对劲,用桌角狠狠一磕才发现。
这筊杯下面各塞了一块铁片,有重量,所以无论怎么掷,都只会是平面朝下,哭杯。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我这是被做局了。
我原以为我爸妈只是愚昧、无知、迷信。
才会想方设法,百般阻挠我去读书。
毕竟我从小就被灌输了一个道理:天底下,哪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更何况我家虽然穷,可就我这么一个独生女。
这种情况在乡下,可不多见。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爸妈是爱我的,只是他们不懂,才会害了我。
直到意识到筊杯被人做了手脚前。
我都深以为然,甚至都已经死过了一回了,我还是没办法对他们产生怨恨。
可现在却发现,他们用孝顺道德来捆绑我,用封建迷信来压迫我,绕了这么大一圈,连我请出村支书这个救星都没辙。
仅仅是为了不让我上学?
为了那一万块钱?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我不信神佛,只相信科学和我自己,可是人在极度迷茫和无措的情况下,还是会忍不住求助于玄学。
我拿起宗祠里的签,心里默默念叨:「菩萨,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咚咚咚,一支长签落地。
「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
正在我思考着要不要再放一把火,把宗祠烧了引来其他村民逃出去的时候。
门开了。
村支书探进来个脑袋,左眼眼眶上印着一个乌青。
他对我招招手,「走,林小,赶紧走!」
我眼眶蓦地发烫,连滚带爬地从门里钻了出去。
坐在村支书的小电驴后面,我低声问道。
「叔,我要是没被清华录取怎么办?」
「你这丫头,不是十拿九稳了吗,这时候还说丧气话?」他头也不回地。
「就算你考的只是普通学校,我今天也会帮你的。」
「女孩子就该多读书,能爬多高爬多高,无论将来你做了大官还是去摇奶茶,有出息也好,没出息也好,这些事都是你掌控不了的,你能掌控的只有学习。」
「等你大学毕业,我的上限就成了你的下限,要是找不到工作会来接我的班,建设家乡,你肯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抹了一把眼泪,我跟村支书说:「叔,你把我送到家里吧,我拿了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走。」
「马上就要天黑了,也没个车,你徒步走出去,得四五个小时,而且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怕你爸妈真会闹到你学校里去,到时候可就不好交代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关关难过关关过。」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从兜里掏出一部旧手机。
「这是我儿子前阵子刚换下来的,虽然有点卡,但是还能用,我知道你没有手机,你先用着,有啥事随时联系我。」